安井叫嚷道。那个年轻的也怒吼起来:"干吧,大哥!"植能看见西泽的腿,那腿在微微地颤抖。"给他一下子!"
安井又叫嚷道。
候诊室的患者们向诊疗室的门口蜂拥而来。护士和信子都吓得脸色苍白,从远处眺望着。信子用右手捂着刚才被那个男人抓过的肩膀。
因为患者们要拥进诊疗室,所以植不得不站了起来。
"安井君,这儿是医院。在这种地方不能乱来。"
"怎么,你。。。。。。"年轻的男人说。"健,别激动。这位大夫是咱们的伙伴。"
安井说。安井那野兽一般的脸上浮现出阴险的笑容,并向植致意。
"大夫,太打搅了!西泽这小子,太小看人了,所以特地来向他'致意'!"
"这儿是女诊疗室。乱来就要叫警察啦。"
"您开玩笑吧,大夫。害怕叫警察的,不是这个杀人的西泽大夫吗?"
然而,西泽一直沉默不语,无论别人说他什么。对于这个傲慢的医生来说,这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忍耐心。他不仅是因为恐怖而沉默。既然植在旁边,西泽就不能说话。
西泽现在也必然非常恨植,甚至想杀他。
安井他们大叫大嚷一阵之后,立即撤走了。正因为他们是有组织的流氓集团,所以精通威逼对手的方法。
安井走后,西泽便粗暴地站起来,走出了诊疗室。恐怕今天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信子也随着西泽走了出去。
"你继续看病。"
植听见西泽对信子说。
植坐在了西泽坐过的转椅上,并对脸色仍然苍白而且不住哆嗦的护士说道:
"下一个。"
下午,门诊患者的诊疗结束后,植便给住院患者查房。西泽一直关在科长室里,一次也没有出来。大概是在考虑怎样作战吧?
植一个病房一个病房仔细地给患者诊疗。虽说是妇产科,其实大部分是妇科。摆在植面前的,是千姿百态的女人的下身。与大医院不同,阿倍野医院的患者根本没有有教养的女人。在患者和植之间,只是以下身病症为媒体的医生对患者的关系。女人们用上流妇女所不齿的俗语询问病情,并且希望从植那里获得学院式的性知识。
植只有与患者面对面时,才能去掉杂念。现在的人都需要某种逃避场所。植的逃避场所是与患者面对面。即使在拥抱着女人时也不能被充满的对命运的空虚感,惟独这时才能忘掉。
但是,煤气中毒事件以后,植陷入了不安状态,连这个逃避场所也被动摇了。
查完病房后,植想进二楼走廊尽头的厕所,但又不知不觉地退了出来,并将身体隐藏起来。因为他现信子正在厕所里开着水龙头洗手,而且信子从厕所的玻璃窗里向外凝神眺望的侧脸颇为异常。信子的小眼睛睁得很大,几乎要裂开,放射出从未见过的热烈光辉。植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
信子正在看什么呢?
植脚步轻轻地走过信子所在的厕所前,进入了左手的盥洗室。幸而没有人。植从盥洗室的前面向外眺望,越过狭窄的、阴暗的院子,看见了西病房。
植的眼睛扫视了一个一个房间,将目光固定在其中一个房间里了。
一个上半身和胳膊都缠着绷带的男人坐在床上。他是暴力团的成员,前几天因流氓内部纠纷而身负重伤。一个年轻的女人蹲在男人面前,不断地摇着脑袋。虽然天气很冷,男人的下半身却是赤裸的。植的全身仿佛被火筷子刺着那样又热又疼。植被牢牢地吸引住了,气喘吁吁地眺望着,直到两人的事情结束。'信子所看的也是这个情景。植走出盥洗室时,信子也从厕所里出来了。信子的脸色异常苍白。刚才充满热情的眼睛不见了,如今的眼睛是凹陷的、缺乏生气的。脸上显得疲惫不堪,仿佛情事刚刚结束一般。
"大夫,您允许那些浑蛋的乱瀑行为吗?"
信子用尖锐的声音问道。直到现她所说的不是刚才看见的事情,而是上午诊疗室生的事情为止,植一直呆呆地站着。
虽然祝贺会那天夜里受到了西泽科长的侮辱,流出了眼泪,可是她对西泽的崇拜似乎没有改变。"我并没有允许呀。所以才从诊疗室把他们赶了出去嘛。不过,那可不是把科长的错误正当化。""您是共产主义者吗?"
"我。。。。。。说哪里话。"
"不过,您总是卖淫妇和流浪者的伙伴哪!"
植觉得无聊,不想回答。他忽然想嘲弄一下信子。
"护士长,你为什么不结婚。""那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多可惜呀13o岁,干那事正当年哪!"
"哎呀,别说脏话!"
信子回身顺着走廊走去。她的后影好像一张白色的纸片被风吹着在路上翻滚。当翻起白衣时,便飘散出一股浓烈的煤酚味。
植偶然想起一个问题:信子的异性关系是怎样的呢?
几年前,信子曾经喜欢过一个患者。那是一个白净、老实的大学生。
当时信子是内科护士主任。那个大学生因呼吸器官疾病住院,将信子当成姐姐一般爱慕。信子又给那个大学生洗不该洗的东西,又给他在医院伙食以外加菜,如同母亲或情人那样照顾得无微不至。一般人都认为,信子肯定是爱那个大学生。但奇怪的是,没有人相信信子和那个大学生生了关系。其中似乎有信子作为女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