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扬唇一笑,请赵敏和周芷若暂时回屋歇息,自己则拽住宋青书往下山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不顾身后那人的挣扎与咆哮,一把钳住他的肩头将他用力抵在树干上,“宋师哥,你为何要这么做?”
宋青书只觉后背被撞得仿佛散了架般疼痛,偏又那人还丝毫不许他动弹,心底也不由得大为恼火,怒道,“你发什么疯?”
张无忌黑色的眸子里窜动着燃燃火焰,周身笼罩上一层透骨的寒意。“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才是。你为何要在饭菜里下药?”
宋青书霍然抬头,抚着肩头的手愕然一顿,瞪大了双眸反问,“你说什么?我下药?我什么时候下药了?这跟我没关系……”
还未说完,猛地想到自己去厨房拿汤时曾下了少许迷药,脸色微微一变。
“想起来了吗?”
张无忌眼底流淌着深海般浓稠的黑暗,将宋青书整个心身吞噬其中,“宋师哥,你若想要倚天剑和屠龙刀,为何不与我直说,却要做这等下九流的事?若非我从碗中闻出你惯用的迷药,岂不是要一直被你隐瞒欺骗?”
宋青书心知自己确实下过药,怎么说也是理亏,但整件事他也被人算计在内,直到现在也未能明白这暗中操纵者究竟是谁。如今被张无忌这般无端指责,心里既恼火又无辜,深吸了几口气咬牙道,“张无忌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屑于屠龙刀和倚天剑。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我犯得着去下那药吗?别跟我说什么隐瞒欺骗,你明明知道我下了药,你干嘛非要喝那汤,做戏给谁看?”
张无忌眸光瞬时一沉,怒火更是燃烧的炽烈。面色虽还算平静,手指却攫紧成拳,不难看出他正极力压制内心愤怒。
“宋青书!”
张无忌一步逼近,低沉的嗓音宛似深海中危险的漩涡,响在宋青书的耳侧,险些令他心脏漏跳一拍,“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在你面前我何曾演过戏?倘若我不是有心要护你,又怎会私下和你来说此事?你既铸下大错,不认错也就罢了,却还这般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宋青书几时被他这般训斥过?自两人认识以来,哪回张无忌不是作揖陪笑柔声哄劝,今日头一遭被他指责,话语如此难听,心里那团火怎么也压不住,甩开他的手道,“张无忌,你也别来这里跟我装好人。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弟,轮得到你来责问我的过错吗?我告诉你,迷药不止我一个人下了,我自己也被人陷害,信不信由你。你要真不待见我这人,也别尽挑着事来找我的茬,以后你过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咱们一拍两散谁也不认识谁!”
张无忌冷冽的目光直直望入宋青书眼底,心中有种断弦般的痛悄然漫开,却依旧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宋青书此刻也正值气头之上,本想跟张无忌商量赵敏和无故飞来的秘籍之事也给丢到了九霄云外,认真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我跟你除了师兄弟关系,什么都没有。你也别妄想再来打我的主意。”
张无忌紧攫成拳的手发出轻微的骨骼响动,黯黑的眸子在听到这句话后骤地一眯,瞳中霎时蓄满了暴风雨似的阴霾。
“好得很。”
张无忌往后退开一步,深邃的眼眸倒映出宋青书的身影,温和的口吻和他仿如冰冻般眸光极为不搭,“既然宋师哥心意已决,我多说无益。待回到中原,请师哥自行回武当山罢。”
宋青书未想他会一口应允,不觉有些错愕。想着平日里这厮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怎么这个节骨眼上一挫就瘪了?
眼睁睁看着张无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宋青书置于身侧的手握了握拳,在心里强制般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
目视那人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宋青书的心拔凉了一下,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异感从心底漫延散开。想着既然两人已经翻脸,他也再没有回去小茅屋的必要。当务之急应当速速赶回武当山给张三丰等人报信,好让他们早做防备。
将心中那恼人的烦闷抛开,宋青书摸了摸怀中的两张秘籍,确定依旧还在后,沿着下山的路往海边走去。
此时日已西斜,岸边的凉风夹杂着海水的腥咸扑在宋青书脸上,黏稠的湿润令他感到呼吸不甚畅通。
脚下一步深一步浅地走至海岸,只见前方停着两艘船。宋青书一惊,正在考虑是否该上前,其中一艘船的甲板上走出一人,朝宋青书所站之地打量许久后朗声唤道,“是青书兄弟吗?”
宋青书眯了双眼,迎着夕阳看着那人,并未答话。
“青书兄弟,是我啊!陈友谅。”
那人从船上一跃而下,几步迎上前来,拍着他肩头惊喜道,“青书兄弟,你果然还在,可真是太好了!”
宋青书干巴巴地笑了笑,将“陈友谅”
这三个字从丢弃的记忆库中提出,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是你从没有离开过?”
陈友谅大笑道,“瞧你说的。我是特意回来寻你的。”
边说,边招呼他上船,“怎么就你一个人,张教主和谢大侠他们呢?”
宋青书闷声道,“不用管他们了。看见旁边那船了吗?就是专门运他们回中原的。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有事?”
陈友谅询问了宋青书落单的原因。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
,宋青书捡了些没要紧的说了,其它那些个重点是只字未提。陈友谅在了解大概情况后,点头沉吟,“你和张教主师兄弟情谊深厚,又岂能因这小小争吵而断了同门之谊。青书兄弟只管放宽心,此事实属平常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