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撇嘴,“您就是太好心,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但到底也未再说兰因的坏话,只和顾情说,“奴婢这就去写信,让夫人趁早来为您做主。”
她说着便掉头往外间走去。
顾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犹豫一番,到底还是没把人喊住,她那双细白的小手紧紧抓着裙角,眼中的光在一旁灯花的照映下半明半灭,最终也只是咬着唇,什么都没说。
……
萧业第二天从徐管家的口中知道雪芽派人送信去临安的事,只当是顾情昨夜在他这受了委屈想跟岳母抱怨一番,亦或是想回家了。
他也没多想。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对情儿不公平,可他不能一错再错。
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过情。
那一年的相处,偏远的山村,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顾情的善良天真在那个时候极度治愈了什么都不记得的他。所以即使恢复记忆,即使知道自己有未婚妻,他也想过要把她带回家中,他那个时候想,若她愿意,他会一辈子照顾她,对她好,除了正妻的名分,他什么都能给她。
可他没想到顾情会是长兴侯府的嫡次女。
那个曾经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却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的侯府次女,亦是他未婚妻的胞妹,顾家不会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给他做妾室,他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纠结,一个是让他心动的顾情,一个是从小与他指腹为婚的兰因……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兰因。
或许是责任,或许是义务,也有可能含着一些年少时最初萌发的心动。
何况兰因虽然说得好听,可那会谁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顾家嫡长女,若他真的娶了顾情,她该如何自处?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她,父亲远在雁门关,祖母又不管事,难道她又要回到王家回到她外祖母的身边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不想看到她再次寄人篱下无处可依。
所以他娶了她。
他在天地高堂众位亲友面前应允她与她白头偕老。
他的承诺是真的。
即使那个时候他心里还有顾情,但当他应允娶兰因的时候,他就没再想过要和兰因分开,更没想过和顾情藕断丝连……可他又没法对顾情坐视不管。
她是被他带回去的。
她在外头待了十年,根本不习惯在侯府生活,他因为自己的责任和承诺没办法娶她,只能尽可能地护着她。
所以只要顾情来信,他无论在哪都会跑去临安找她。
他这么做,只希望她能过得如意些。
可他们也已经很久不曾联系了,在顾情嫁给方俨如之后,他们之间便断了联系,他不可能主动联系顾情,顾情或许也想通了,未再给他写信……也因此前不久顾情给他写信,他才会那么着急。
如果没有出事,顾情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联系他。
他在接到信后,连夜赶往临安。
果然。
自从方俨如死后,他的庶弟就把持了方家,与方俨如的君子作风不同,他那个自小就见不得光的庶弟就像行走在黑暗里的鬼魅,平时无声无息,却会在紧要关头要人的命。
他架空了方父,又软禁了方母,整个方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顾情……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萧业如今想起那日赶到方家时看到的画面还是忍不住气血上涌,那个庶子把顾情关在纯金打造的鸟笼里,还用金链绑着她的脚踝,她躲在最深处,惧怕和人交谈,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才逐渐清醒。
那个时候顾情除了他,跟谁都没法交谈。
为了她的名声和安全考虑,他只能和岳母商量之后把她带回汴京放在身边照顾,只是他没想到兰因会和他闹到这种地步。
他责怪兰因冷血,责怪兰因不为他考虑,可到了今日,若真要他选择,他只会选择兰因。
兰因才是他的妻子,才是他余生共度唯一的人选。
他依旧会像他承诺的那样护着顾情,却也终于明白谁是主谁是次,他会和兰因说临安的事,与她好好商量,他相信以兰因的柔善一定会体谅他。
其实如今想想他们三载夫妻,几次误会,不过都是源于彼此的不沟通。
他们理所当然地做了自己以为最正确的选择,却从不去考虑这个选择对方能不能接受。
“让人好好照顾她,平时她若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
萧业最后也只是这样交代了徐管家一句,旁话并未多说一句。
……
等到和兰因约定的那天,萧业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认认真真梳洗一番,甚至还换上兰因最喜欢的紫色,他平日习武多穿劲装,今日一身圆领长袍,玉带束腰,挂着香囊荷包,倒显出几分平时瞧不见的温润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