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元抬步欲离,忽闻身后叫停之声。
视线回落至身后,李景晏的声音清冽而温和,步伐沉稳和缓,一如既往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豫王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郑伯元不欲在禁廷滞留,宫中本是是非之地,任何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都足矣让他心怀警惕。
“我不善马球,此后还望大人多多费心。”
二人距离约莫一尺,不远不近,恰如李景晏此刻与他疏远陌生的关系。
李景晏明白他的戒备,郑家与高家是宿敌,若是在宫中犯了错被高家逮住,后果不堪设想。
定元帝才点了他做马球师傅,李景晏此时以学生的身份搭话既不会显得刻意,也不会让旁人揣测。
郑伯元眸色晦暗,习武之人眼尖如隼,李景晏刚刚的身手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非天长日久的功力,练不到如此矫捷利落。
“殿下自谦了,臣虽弥补不了天资,但相信勤能补拙。在愚钝的士兵臣都能驯服,更何况是殿下这等,天资聪颖孜孜不倦的能者。”
语罢,郑伯元眉眼上挑,意有所指:“殿下身手不错。”
二人之间弥漫着沉默,但都对彼此有着最初的揣度。
李景晏敛眸含笑,知他着急回府,随即俯身朗声相送。
“郑大人当心足下。”
*
掖庭
。
临近朝会,宫中虽有殿的灯盏都需换。
今日本该轮到长明殿,可不曾想掖庭派人传话让去维修,锦书无奈只得搁置手中差事。
原本她不想来,但猛然想起那日在掖庭偶遇的阿嬷,眼下遇见的困局便有了突破口。
一路跟随掖庭掌事绕至后院,锦书检查过问题灯盏,随**代下属注意事项。
心绪微动,云锦书敛眸含笑道:“我既来了,不若把掖庭所有的灯都看一遍,掌事不必陪我。”
掌事自是答应,那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各个自诩不凡,都嫌掖庭晦气不愿踏足。
这会儿云锦书如此热心,她自然是乐意。
云锦书踅身凭着记忆在庭中转悠,那嬷嬷也没留个名字,上次也是误打误撞,这会儿上哪找人去。
兀自懊恼自己的蠢钝,云锦书脚步微滞,目光落向旁侧紧闭的屋门。
锦书几步上前,尚且不曾用力,门扉宛如被风牵带,朝她出自己的邀约。
屋中陈设简朴,放眼望去唯有那台八仙立柜最为突兀。
跨步入内,云锦书目光落至妆奁,鬼使神差地靠近,抬手便要拉开最底下的屉子。
“你是何人?!”
惊怒交加的声音倏而扯回了思绪,锦书指节猛颤,似是不敢相信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
苍老却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她再次回归现实,云锦书直起身,直挺的腰背透出不卑不亢。
锦书眸光落至那人身上,视线触及她的瞬间,瞳仁狠狠一颤。
正是她在找的嬷嬷!
仿佛被点燃了希望,云锦书快步拉住那只遍布厚茧的手,眸中欣喜不言而喻:“嬷嬷,我终于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