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浚无奈,只得自己解了衣带进入浴室,凤宁跟到屏风处,隔着龙凤呈祥的六开大屏障小声问他,
“陛下,要臣女给您准备什么呢?”
“您的龙袍在哪呢?在东边这个八宝镶嵌竖柜么?”
“您用晚膳了吗?要给您传膳吗?”
絮絮叨叨一箩筐话,听得裴浚脑仁疼。
他到底有多想不开,非要将她拎进来。
裴浚没兴致理她。
凤宁只得自己捣鼓,她小心翻开竖柜,瞥见?十几件各式各样的龙袍整齐叠在柜中,她压根不知给他备那身?,十分犯难,若是不拿过去,他会不会光溜溜出来。
凤宁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想得有些多。
显然事情与预料相反,她这边还摸不着头脑时,那人?已穿戴整洁出来了。
鬓角仍然残存些许湿气,身?上散发一种清爽的皂角香,极其优越的皮相。
瞧,这可是后宫才?人?享受不到的艳福。
凤宁正为自己做出一个正确决定而?沾沾自喜,外头却传来章佩佩清脆的嗓音。
“柳大总管,凤宁呢,她不是擦伤了吗,我从慈宁宫给她捎了些药膏来。”
凤宁闻言顿时慌了,她怔怔望着裴浚,急道,“陛下,臣女要告退了”
她嗓音压得极低,不敢惊动外头。
她记得佩佩姐提过,裴浚平日不许人?进这内寝来。
裴浚身?姿挺拔立在她三步远处喝茶,清湛的眼?神一动不动睨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凤宁苦着脸,带着几分恳求。
裴浚神情无波无澜,还是不曾俯准。
凤宁不管了,朝他屈膝便打?算撤退,可裴浚是什么人?,长臂一捞,便已拦住凤宁的去路,一个天旋地转,二人?双双跌在圈椅,而?凤宁已坐在他腿上,她耳根子一下窜红,面露哀求。
外头章佩佩还在四处寻她,里头却已是春意迟迟,暗送款曲了,舌尖就这么勾着她耳珠,一点点往里含,凤宁朱唇紧闭不敢发出半点吟声,腰身?被迫贴他极紧,目光也楚楚可怜。
滚烫的舌尖游离至她朱唇,眼?神却冷清锐利,“不是说?这里方便么?不是不要名分么?”
这就是不要名分的代?价。
凤宁闭了闭眼?,方才?那点子欣喜顿时荡然无存。
裴浚就是这样,不习惯人?脱离他的掌控,不许人?跟他说?不。
隔着那层轻柔的面料不停地摩挲她,凤宁纤细的身?段轻颤不止,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裴浚忽然觉着,这般遂她的愿倒也有趣。
“李凤宁,你别?玩不起。”
凤宁看得出来他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卧在他肩头细细地抽颤,泪水绵绵渗入他衣裳里,外头章佩佩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握着她的腰,凤宁深吸一口气,属于她在养心殿的第一夜才?真正开始。
无休无止,久到她不知是深夜还是黎明,每睁开眼?,看到的是他紧绷的下颌线,锋利又?冷锐,每一片肌肤都像是被他熨烫过,每一寸肌骨都像被他碾压过,每一个毛孔充满了舒展的快乐。
他哪哪儿都好,唯有一处叫凤宁不满,他不喜人?抱他,凤宁多么想靠在他坚阔的胸膛依偎他片刻,搂着他精壮的身?躯得些许温存,却没有,他不习惯这样的黏糊,他喜欢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
树静风止,凤宁累瘫过去,那人?却是无比餍足进了浴室。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凤宁强打?精神撑起身?子下榻。
她牢记裴浚说?过的话,养心殿不许皇后以外的女人?留宿,与其等他赶她,还不如自个儿识趣,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了,她跌跌撞撞起身?,艰难地将衣裳裹好,抚平褶皱,离开前忍不住回望那张架子床。
床榻并不算很宽敞,却舒适精美,明黄的缠枝龙凤呈祥引枕,同色绣鸳鸯戏水的帘帐,那是他与他妻子同寝的地儿,凤宁心头酸溜溜地离开了。
片刻裴浚披着明黄的寝衣出来,殿内空空如也,哪还有李凤宁的身?影。
他看着空旷的床榻,沉默地立了一会儿,这才?召柳海进殿,伺候他穿戴更衣去御书房看折子。
凤宁这边回到了西围房的值房,司礼监在此地给女官们准备了夜值的卧室,今夜除了她之?外,还有梁冰。
梁冰当然知道今夜是李凤宁当值,听到门吱呀一声,猜到李凤宁回来了,梁冰平日虽不言不语,人?却十分通透,她继续看账册装作?不知情,只是下一瞬,隔壁传来哎哟一声,梁冰迟疑了一下,终是推开相通的小门去到隔壁。
李凤宁捂着膝盖弯腰坐在小塌,看样子像是难受得紧。
“凤宁,你怎么了?”
凤宁看到她进来,眼?神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她揉了揉膝盖,失神地摇头,“我没事,方才?不小心撞了下桌案。”
双腿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走得不那么利索,免不了磕碰。
梁冰捕捉到她的神色,看着她略微凌乱的鬓发以及沾湿的额尖,心里已经透亮了。
听得出她嗓音有些暗哑,梁冰转身?替凤宁斟了一杯茶过来,“先喝口水。”
凤宁尴尬地接过,抱着茶盏坐在小塌,面色有些拘谨,“谢谢你梁姐姐。”
梁冰挪了个锦杌坐在她对面,蹙眉道,“你这是何?苦?是陛下不给你名分么?”
凤宁见?梁冰会错了意,忙解释道,“不是,是我不愿意要,依着我的身?份只能得个才?人?的位分,可才?人?由不得自己做主,我想做一宫之?主,便拗着没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