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将那枚玉佩的样子忘了,却莫名有一种直觉,锦囊中的玉佩便是当年她松于他的那一枚。
将玉佩碎片拿出来时,她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碎片有三块,任由洛伊儿如何拼凑,都少了一些。
心里似有什么情绪在微动,让她竟然一时无言,良久后,她方才将玉佩放回锦囊,刚欲将锦囊放回枕头下,便看见床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洛伊儿指尖一颤,锦囊险些不甚落地,幸亏她及时反应过来,将锦囊紧紧握住,再对上他沉沉暗暗的眸子,洛伊儿竟一时有些心虚,她堪堪别过头,低浅垂眸,声音轻细:
“殿下何时醒来的,怎么不出声?”
那锦囊还被她紧紧握着,似做贼心虚般,她抿了抿唇,手指微动,宽大的袖子瞬间遮住了锦囊,方瑾凌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眸子划过浅浅情绪,声音透着些许无力,低低开口:
“刚刚。”
他出声后,房间内死寂的气氛便瞬间被打破,洛伊儿紧张的情绪也十去七八,她坐了下来,锦囊还被她握在手里,然后低着头,将锦囊还给他,含着莫名的情绪:
“玉佩既然碎了,殿下怎么还亲身带着?”
方瑾凌抬眸看她,眸子忽地些许幽深,却也一闪而过,他敛下所有情绪,淡淡道:“伊儿当真不知?”
洛伊儿哑然,怎么会不知?从看见那块玉佩时,便全然知了他心意。
她有心问他,玉佩为何会碎?却是如何也问不出口,不管玉佩如何,他视若珍宝即为事实,其余,皆不算重要。
恰在此时,丫鬟送来膳食,只一碗清米粥,两人不再说话,洛伊儿接过碗,勺子轻搅拌了下,亲自喂他。
一碗粥见底,男人低哑声音忽然响起:“在边关时,玉佩不甚破碎,寻了许久,也只找到这三块。”
他说得轻描淡写,不曾道出一丝情况。
玉佩碎在战场,他甚至来不及去寻,待一切结束后,王府亲兵皆数在偌大的战场上寻着一块小小的玉佩,不知废了多少时间,可是,最终却也未找齐。
剩余的这些,被他放在锦囊中,自此一直随身携带。
洛伊儿手中动作一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解释那块玉佩为何破碎的缘故,抿唇将碗递给丫鬟,等下人出去后,她垂眸,清浅道:
“若是能回京,日后殿下的生辰礼,我都不会再忘记。”
方瑾凌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心底恍然,原来,她还记得。
从他这个角度抬眸看去,只能看见她微低垂着的头,似是这段时间消瘦些,她下巴越发尖,美人眸在小巧精致的面上越发突显,方瑾凌声音有些无力,低低道:
“好。”
待房间内平静下来后,外面夜色已经深深,她用过膳食,再服用御医准备好的药,重新回到房间,洛伊儿才想起,他说的那份生辰礼,将青丝挽到耳后,未施一丝粉黛,面颊微有些白,她轻步走到那桌子前。
不过刚刚打开盒子,便看见里面静躺着的玉簪。
极其简单,簪头呈莲状,昏暖烛光下,栩栩如生,玉润泽泽,却是极适合她。
洛伊儿别开头,眸子微湿,却是低声失笑,除去第一次的生辰礼,他似乎总爱送她玉簪。
她却不知,青丝绕玉簪,青丝渐渐成白,他从未遮掩过他一分心思,从一开始,他便欲携她手,走过这漫长人生。
第73章
许是郑太医他们的方法奏了效,又或是洛伊儿的原因,总归方瑾凌的身体终是一日日好了起来。
凉州位于大明朝南方,地势较低平坦,雨季甚多,后又遇水灾,此时的凉州更是染上天花,纵使开仓放粮,大夫随性,凉州城内也丝毫不见一丝欢声笑语。
凉州城府地理面积要比侯府大上不少,毕竟京城寻了好的地段,再想要过大面积,是极为难得的,盼思二人纵使未进小院,却因着心底担忧洛伊儿安危,近些日子也多有憔悴。
方瑾凌有好转的消息传出后,卫风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洛伊儿刚喂方瑾凌用完药,看着方瑾凌脸上的水泡渐渐下去,面上似乎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心底也微松,起身欲将已经空了的药碗递给丫鬟。
可是刚刚起身,整个人身子便是微晃,一手撑着卧椅,险些倒在地上,纵使撑住了身子,她脸色却是微微惨白,失了血色,多日待在房内,车马劳顿后,便是一直在照顾方瑾凌,如今心底那口气一松,便才觉得近些时日,身子竟有些熬得受不住。
方瑾凌见此,却是面色陡然一变:“伊儿!”
洛伊儿稳住身子,松开丫鬟扶着她的手,转过来,冲他勉强笑了笑:“殿下,我没事。”
她面色此时略些许无血色,下巴越发尖,原先合身的素白衣裳此时也宽松了些,似越发羸弱单薄,方瑾凌眼底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担忧,他常在边关,都尚且敌不过天花的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