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惊呼,不解的目光从许风初的脸上挪到单解衣的脸上,想要求证什么,但是得到的,唯有单解衣无奈的沉默。“您说,李掌门是这次事件的黑手?”
吴半中脸色也是十分难看。这一次选人保管曲谱,李端是他力荐,如今这局面,让他难堪中又自责,连连叹息不已。“我倒觉得,他是为人利用。第一,李掌门不懂琴艺,即便能束音成丝,又如何能奏出琴音?第二,李掌门轻功虽高,却绝不做不到甩掉许某。李掌门应该不是第一夜奏琴的人。”
许风初抬起目光,看向始终站在场中垂首不语的少年,方才对单解衣出剑的少年,“你师尊已不入江湖数年,这些年中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少年低垂着脑袋,眼中有伤痛,有不信,有内疚,在众人的目光中讷讷的张了张唇,却始终憋不出一个字。许风初的话声平和,但是一字一句都有种稳定人心的作用,“许某愿以性命作保,寻出真相,也让李掌门走得安心。”
少年咬着唇,思索着,房间里静的,只有几人的呼吸声,空气里凝结着沉重的气氛。“师尊不喜多话,于我们也没有什么亲近,唯一喜欢的,就是在后山养养鸟儿,喂食山中的动物,从未有过任何异常。”
少年用力的思索着,“若说有什么特别,就是五年前,师尊曾练功走火入魔,双腿筋脉郁结,功力无法施展。”
各位掌门互相望着,又彼此无声的摇摇头,这件事竟无一人知道。“再之后,师尊下令闭关,说要与人行功通脉,两个月后,师尊出关,不仅筋脉通畅,武功更是精进。”
话到此,少年摇了摇头,“此后,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是什么人替你师尊行功通脉?”
这一次开口的,是始终身作壁上观的单解衣,因为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林于千死前的话。江湖中人,讲义讲情讲恩怨,有恩必报,有仇必还,回想起林于千的无奈,再听到李端的事,她的心头总有丝微妙的感觉。少年看着单解衣,眼中划过内疚的不安,为自己方才冲动的出手,“师尊不准我们靠近闭关的山头,我们不知道。”
许风初轻点了下头,这才开口,“我当时以为李掌门会与人接头,唯恐对方是那夜的高手,不敢靠的太近,于是远远的缀着,没想到李掌门径直进了这屋子,之后便听到了人体落地的声音,待我入门,李掌门已然自杀。”
“那……”
吴半中的眼神亮了起来,“曲谱为盟主所得?”
“没有。”
许风初慎重的摇头,“李掌门身上并没有曲谱,我想,或是因为他将曲谱交给了那人,无颜以对武林人士,才自杀的。”
“怎么会……”
灵虚眉头更紧,吴半中喃喃自语,场中所有人,竟无一人的脸色是好看的。林于千仅仅因为假扮秦老头就已无颜面对江湖,可见他们对道义二字的在意,李端真的会做的如此出格吗?她有些不信。单解衣抬了抬眼皮,“我去个地方看看。”
“不用了。”
不等单解衣举步,许风初便已开口,“我知道单姑娘想去哪,我已去佛塔中搜寻过,没有曲谱的下落,所以才有此定论。”
一句话,让她止住了脚步,心头沉重。许风初抬起手,抱拳,“第一个看到李掌门自尽的人是我,那时李掌门身上已不见了曲谱,所以此事绝对与单姑娘无关。”
单解衣靠着楼台栏杆,遥望着天边明月,早知如此,她就该与倾岄留在山中,偷得半日也胜过此刻的沉闷,“盟主大人,您既然去过佛塔,是否查到些许头绪?”
“没有,但是因为‘惊雷’‘雪魄’和‘桃花琴’,让我想起了一桩往事。”
许风初叹息,“二十余年前的一桩往事。”
“二十余年前?”
灵虚超然的脸上也有了震愕,又忽然飘起几分尴尬,“若老道没记错,‘琴剑双绝’正是二十多年前绝迹于江湖的。”
避重就轻的态度,似乎刻意隐瞒着什么。而同时,不少年长豪侠的脸上,也是浮现同样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表情。“二十多年前,‘琴剑双绝’曾经大闹许某婚宴,欲夺内子而去,却被众位武林同道及在下打成重伤而去,当日他曾放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必将所有人一一诛杀于琴剑之下,但是二十多年了,他始终未出现过。内子更是过身许久,许某本已淡忘了此事,桃花琴却突然出现,不知其中是否有关联?”
一桩陈年往事,房中的老江湖并没有过多的惊诧,就连那栏杆边的单解衣,也依然仰望月色,无动于衷,似乎早已心中剔透。正文“解衣,为我绾发吧?”
悄然无声的步入房中,轻的没有惊起一丝风尘,她站在床边,静静的欣赏楼倾岄的睡姿。俊美的容颜趴伏在枕间,肩头细腻的肌肤弧度蜿蜒而下,终结在一袭软衾覆盖的腰身上,长发披散在枕畔,一缕垂落在地。她轻轻的掬起那丝发,珍重的拢在手心中,那丝柔软在掌心中盘旋,韧韧的。一如他这个人,看似柔弱,却有他内心执着高傲的一面,轻易不能让他折服。自以为从容淡定的,自以为不会轻易动情的,却不自觉的想要怜惜他,因为他那骄傲的表面之下,从未有人深入过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