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场还得照常干活,因为马场现在有二百多匹马,比原来多多了,除了一部分马在外面放,剩下需要休整疗治的马也不少,人手不够,车百户不准陶令华再跟去放马,每天修城完毕后就赶回马场喂马,若是干的慢了,又是一顿鞭子。
老军汉们都常年在此,都熟悉了,只有陶令华是个生手,虽然干了这几个月,但是有时候还是不免犯错,那鞭子就像吃饭一样,几乎是一天三顿加夜宵了。
每天夜里睡前想洗一洗,衣服被血迹沾在身上,脱不下来,可是不脱又没法子洗,只好忍痛向下撕,本来血已凝结,现在又被撕开,依旧鲜血淋淋。
李老汉和吴勤也很可怜陶令华,只是也没什么办法救他。
都说地狱苦,陶令华此刻只觉得自己比地狱苦三分。
李阕被赶去放马,去的远了,不时常回马场,所以并不能时常见面。
忽然一天,李阕欢天喜地来见陶令华,笑道:“我以前在这里的一个朋友在析州城营中供职,现在举荐我去做文吏,等我到了那里,也想办法给你谋个文职,就不用在此受苦了。”
陶令华也很高兴。
李阕第二天就走了,陶令华也盼着能有机会脱离苦海,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拖到那个时候,春天时虽然辛苦,但是身体还变结实一点了,经过这半个夏天,劳累加上伤痛,却是越来越虚弱,陶令华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了。只是白天还得去修城,丝毫不敢怠慢。
干风热气蒸烤下,大地都焦干了,人也快变成了肉干。
一个半月后城墙修好了,军犯们才各自归位。陶令华已经累的骨碎筋疼,实在熬不得就趁喂马的间隙在马棚边上的树影荫凉里睡一会,这里离大门远,离车百户的屋子远,可以放心睡。大中午的,烈日炎炎,马场里也没人走动。
睡了不一会也没睡着,却听见几个人闹嚷的声音,睁眼一看,吓的心差点跳出来,原来邱老八带了几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这里离自己住的屋子远,就喊也不一定有人听见,再说听见又如何?李老汉和吴勤他们根本不敢跟邱老八对着干。
陶令华连忙撑起身体从马棚后面的洞里跑出去,在大草垛中挖了一个洞钻进去,直到傍晚时分才出来。不妨却踩到地上一个小坑,崴了脚。
傍晚,李老汉来替班,发现陶令华在炕上躺着,就问吃饭没,见他不言语,上前一摸额头,火一般烫,连忙问:“你怎么了?可是病了?”
陶令华轻轻摇头。
李老汉见身上都是伤痕,连嘴皮都焦干流血了,就对他道:“唉,明日跟车老爷请假,你歇一天罢?”
陶令华点头。
没想到第二天去请假车老爷并不准。所以虽然生病,陶令华的活计却不能不干,车老爷的鞭子不认人。
老李头他们只能是瞅着车老爷不在眼前才让陶令华歇着,自己把活干了。
这日,邱老八又来,陶令华脚伤未愈,正好被他赶上,到底拉在草垛后面去了。
挣扎间,裤子被撕碎,只觉得后面被捅进来一跟棍子。低头一看,邱老八正拿一根木棍在捅自己,遂奋力踢打,挣脱开来。
邱老八骂道:“操你娘的小兔子!老子被你弄的不举,这仇必报,还想跑?捅死你!”
到底被他拿棍子捅了几下。
陶令华也不是好惹的,虽然这段时间很弱,但是不要命地用牙去咬,用脚去踢,用指甲去挠,终于狠狠一口咬在邱老八手上,见了血,他才扔了棍子骂咧咧跑了。
本来身体就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后面又撕裂出血,大夏天的又好不了,这城里唯一的军医被调到前线去了,只好苦挨。
几天之后,陶令华觉得没法子再忍下去了,后穴已经肿痛不堪,每次出恭就像进了趟地狱。草纸上都是血。
而且这地方的伤,他真是无法启齿。
这样每天的饭食就变成稀粥,又过几天稀粥也断了,只喝水,看看实在是没活路了,就存了死志。
而且想道,要是邱老八再来,只怕再也挣不脱了终有着了他道的一天。析州离这里不近,李阕也不是自由身,等不及他了。
也罢,这是自己命中注定不能活命了。
夜里朝南边自己家乡的方向磕几个头,只叫几声爹娘姐姐姐夫,我不是不想活,是没法活了,你们不要怪我罢。思想着明天找个机会寻死去。
第二天白天,依旧是热,只是陶令华却觉得浑身冷的打战。
他肚里没食,饿的晃荡,又高热不退,嘴皮翻起,大中午人都在屋里歇着,他不想人发现自己异常,只在马棚呆着。
眼见得邱老八抬脚进来,陶令华惨笑道:“邱大爷,以前都是我不对,不该违拗大爷,小的想明白了,以后再也不和您对着来了,今日小的想好好伺候您。”
邱老八素来见他硬气,打的自己好几个月因为害怕而不举,气的很,这时见他和软了,倒欣喜起来,笑道:“小兔子,这才好,你伺候大爷,大爷也不会白干你,总会有好处到你身上的。既如此,你跟我去后边草垛那里去罢。”
“邱大爷,这却不行,幕天席地的,小的不习惯,还是在马棚好。”
“马棚臭气熏天的,好什么好?”
邱老八不悦。
草垛那边离住屋近,陶令华怕行事时被人发觉,就道:“小的怕人发觉,这里离人远,而且大中午的没人来。这样吧,天气热,小的打桶水给大爷洗洗,都清爽些,就在这门边,还干净些,您看可好?”
邱老八挑眉道:“你倒有心,打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