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入了扬州城后,铁铉才发现自已的想法有些天真。他和莫珍珍拦住路人一问到秦淮河,有些道貌岸然的路人皆是脸色一变,怒目相视,拂袖而去,有些神情猥琐则是上下打量铁铉二人,不但言语闪烁,神情暖昧,甚至还有人试图对莫珍珍动手动脚,亏得铁铉眼疾手快,拉起莫珍珍就跑……或许因为铁铉和莫珍珍行色落魄,居然没有一人告诉他们秦淮河究竟在哪里。
铁铉有些欲哭无泪,好不容易来到了扬州城,结果却找不到地方,更别说找人了,这下可怎么是好。
莫珍珍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后来灵机一动道:“铁大哥,不如我们去客栈问一问?”
其实这也是个法子,一般说来,客栈驿馆总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可是,铁铉的犹豫自然也有道理,光是看他们身上那只比乞丐好一点点的衣服,客栈是开门做八方生意的地方,只怕赶他们出来是好的,要是碰上个恶主,估计会把他们扔出来。
铁铉想来想去,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说:“要不我们就去试试吧。”
莫珍珍的脸上满是乐观:“铁大哥,你不是会武艺吗?他们若对你不客气,你也象那时打那些兵痞子一样,来两个打一双不就好了?”
铁铉苦笑起来:“我哪里会什么武艺,不过是仗着力气大,唬人而已。”
莫珍珍两手握在胸前,一脸憧憬道:“铁大哥,秦淮河这名字一听就很美,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你是去那里找谁呢?”
铁铉叹息道:“再漂亮也要找得到才行,我只是照师傅的吩咐来找人,其实我也不认识他……”
莫珍珍除了知道铁铉是奉了师傅遗命来扬州寻人,别的什么也不清楚。这倒不是铁铉谨慎,只不过他习惯了不与人说心事,再者他心想若是见到了人,自然什么明白了。
铁铉与莫珍珍在护城河附近洗净了脸手,再仔细的理好头发与衣衫,有些惴惴不安的按路人指点的方向寻客栈去了。
也合该铁铉倒霉,他虽是诚恳的问别人客栈所在,但路人却有看笑话的心思。原本铁铉只是想问问附近有没有小些的客栈,问到话的机会也大一些。不想,指路的路人却把扬州城最大的客栈“百安居”
指给了铁铉。
等铁铉看到百安居的滚金边大旗竖在路旁肆意飞扬时,还以为扬州的客栈都如眼前这家一般阔绰不凡。
莫珍珍也很吃惊,欲抬步上前,却又在看到自已磨损的布鞋后停了下来。
铁铉看着来来往往进出的客人,不是衣着华美,就是香衣宝马,个个都显得伟岸高贵,于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但想想师傅的遗愿,铁铉便给自已鼓了鼓气,快步走上前去。
百安居是扬州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光是门口站着的小二就有两位,大堂里来往穿梭忙碌的则更多。他们看到每一个熟客几乎都能找上话题闲聊几句,若是新客,也能根据客人廖廖数语或是举止穿着判断出顾客的大致喜好,再引入相应的包间。哪怕是能坐在百安居大厅里的,也尽是些家境殷实之辈。
铁铉走到大门边,特意挑了个面目看着和善的小二,靠了过去。
“小二哥……”
铁铉忐忑不安的唤了一声。
店小二只淡淡瞥了铁铉一眼,便一扭身子,谄笑的招俫起从铁铉身边走过的客人,热情的把人迎进客栈。
铁铉一上门就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十分窘迫。但回头看了看焦急的等在不远处的莫珍珍,他又给自已打了打气,挂上笑容,再次走到另一个店小二身边。
“小二哥,我想打听件事……”
这回铁铉不让店小二有转身的机会,直接拉住了店小二的手腕。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
店小二立刻嚷嚷起来,不依不饶的,原本嗓门就不小,此刻更是拉长了调子,怪声怪气,一时间,附近的客人都往铁铉这里看来。
铁铉有些慌,但仍固执的抓紧店小二的手腕:“小二哥,我想打听件事,你知道秦淮河在哪里吗?”
全场有片刻的寂静,随后爆发出大笑声,所有听到问话的客人们都捧腹大笑起来。
店小二也乐了:“我说,这位客官……”
他拉长了调子,满意的看到店里的客人笑得更欢:“这秦淮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敢情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还是从乡下进城来找乐子的?”
铁铉一愣,他从店小二的语气和周围人的嬉笑中听出了嘲讽,但是却又不太明白:“小二哥,我是从乡下进城探亲的……”
店小二挣开了铁铉的手掌,两手抱在胸前:“这位客官,叫你一声客官是抬举你。那秦淮河的花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那里的姑娘好是好,可惜只认银子不认人呐……”
说完,店小二还颇为打趣的回头看了看大厅里的客人,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大厅里的客人又是一通大笑。
“小二哥,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去就可以了。”
铁铉满脸通红,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路人都不理会他,可能把他误会成去找姑娘的登徒浪子了。但是,师傅说去那里找人,就一定是去那里。铁铉仍然没有改变心意。
店小二满脸不屑,正要答话,却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推开铁铉,向他身后走去。
“客官……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迥异的态度顿时让铁铉下意识回过身去看,
只见一辆马车停在身后不远处。
那马纯黑的毛发,油亮油亮的,四肢精硕修长,一看就是好马。马儿在驾车黑衣人的驾驭下,不停的原地踏着步。车厢上虽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却显得坚固大方,反而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