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仲賀衣襟上沒有酒味,應該是沒喝酒,有些許煙味,但不濃重。
他身上為什麼會有別人的香水味,還在走廊里拉拉扯扯……
談宴本不願懷疑錢仲賀,他一向信任錢仲賀的品行,坐得正行得端,拿得起放得下,但剛剛那一幕卻是他親眼所見。
談宴感覺剛壓下去的酒精因子好像又從骨縫裡冒出來,囂張跋扈地占據著他的神經,揮舞著明晃晃的惡魔權杖,一聲一聲地喊:「不能就這麼算了!不能算了!」
錢仲賀看著談宴的臉頰慢慢發紅,有些擔心,想要抬手撫摸他的額頭,確認溫度是否正常,卻被談宴躲開。
談宴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躲開錢仲賀伸來的手,彆扭且疏離道:「原來是錢總啊,別來無恙。」
即便在這個時候,他還知道在外人面前保持兩人的距離,保留陌生的稱呼,不讓別人猜疑。
錢仲賀喉結上下滑動,深眸中涌動著鮮為人知的情緒,不知道是氣憤多一些,還是無奈更多一些。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談宴跟他假客氣。
錢仲賀唇角微扯,心道:「好,很好。」
錢仲賀半眯眼眸,掩蓋住危險的眸光,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見,談、先、生。」
昨晚剛在『床上』見過面,如果按照分秒當作計算單位的話,那確實是『好久不見』。
譚聞緒遲遲跟上來,看到眼前這一幕,心眼轉了一圈,便瞭然於心,樂呵呵道:「這位是錢總朋友?」
談宴不認識譚聞緒,但看穿著裝扮,談吐說話,錢仲賀今晚的應酬應該是和他一起,既然是錢仲賀的合作夥伴,他便留了一份禮節:「你好。」
錢仲賀挑眉,明言道:「不只是朋友。」
譚聞緒是何等人精,錢仲賀只道出三分,他便猜出七分,隨即道:「原來如此,難怪錢總剛剛一直坐懷不亂,不動凡心,原來是身邊早就有出塵美人的相伴,那自然是看不上我手裡這些凡塵俗子。」
「錢總,真是抱歉,是我的失誤。」譚聞緒笑著解釋,但好像只是把水越攪越渾,「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譚聞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率先離開。
談宴淡然地看了少年一眼,眸光清冷疏離,像是冬日裡暖不著的一把濕柴,錢仲賀更是從始至終都將眸光落在談宴身上,眉目不動。
譚聞緒走了,少年的靠山沒了,但他卻不甘心就這樣空手而歸,仍舊想要攀上錢仲賀這枚高枝:「錢總,要不我送您回去吧?」
談宴眸光一凝,眉眼冷艷,聲音清冷且沉緩,不急不循道:「不麻煩你,錢總身體矜貴,坐不慣別人的車。」
少年臉紅一陣白一陣,想要張口反駁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立場。
錢仲賀胸中的鬱悶被這句話衝散了大半,面容如逢春化露,解凍冰霜,眸眼重凝聚笑意,縱容地望著談宴。
談宴用手肘頂了頂錢仲賀,抬眸問道:「你說呢?」
「是。」錢仲賀唇邊笑意更甚。
少年看他們倆情濃意合,眉目傳情,仿佛四目之中再容不下其他,憤憤地咬緊下唇,泄氣敗走。
等到少年的背影消失於迴廊,談宴臉上的笑意瞬間收回,漂亮的臉上寫滿冷淡疏離,不再看錢仲賀一眼,大步朝外走。
錢仲賀眸光一頓,而後無奈地勾了勾唇角,跟上去:「我冤枉。」
談宴快步向前,走出酒樓大廳,門童遞來兩人的大衣,錢仲賀接過給談宴披好,又緊了緊衣襟,不讓冷風灌進來。
習習涼風吹拂面頰,才帶走一絲悶熱,他回眸望向錢仲賀,口吻不帶一絲情緒:「冤枉你什麼?」
「那個人是譚聞緒安排的,我並不知道他會這麼做。」錢仲賀壓著眉眼,柔目繾綣,「這次來主要也是談生意,並沒有尋歡作樂的意思。」
「那就是錢總魅力無邊,人見人愛了。」談宴壓著嗓音的澀意,故作不在乎道,「沒關係,你我本就是逢場作戲,你也不用同我解釋。」
錢仲賀眉眼頓凝,眸底像是染上一團濃墨,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緒,沉沉道:「小宴。」
談宴心尖一顫,轉眸望向黑夜,深知自己慌不擇話,說了違心話,但他卻不知道如何收回,只能沉默。
黑色賓利從地下車庫開上來,停在酒樓門前,打了雙閃示意他們,錢仲賀牽起他的手走向車,低聲道:「回去再說。」
車廂內低氣壓旋繞,孫齊只覺得後面載著的是兩尊大佛,兩人上車後一路靜默無言,仿佛空氣都跟著凝固,他好想升齊隔板隔開前后座位,可偏偏這輛車沒有。
孫齊從口袋裡掏出絲帕,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虛汗,心裡念叨:「總裁助理又難當了。」
回到別墅,幫傭們早已睡下,安靜無燈,談宴將大衣皮鞋脫下,轉身接過錢仲賀脫下的衣服,將衣服掛到一起。
談宴湊近,錢仲賀明顯地聞到他身上的酒精味,回想到酒樓里談宴臉頰發紅,他抬手摸了摸談宴的臉頰,問道:「今晚喝了多少?」
「一點點。」談宴微微垂眸,沒有躲開。
錢仲賀深喑酒桌文化,知道談成一個項目付出的代價是多大,但他身居高位,沒有人敢隨便灌他酒,談宴剛回國,正是需要打拼的時候,喝酒簡直如同家常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