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离开不夜窟独孤鸿宇就以肉眼都追踪不上的轻功消失在江雁面前,只留下一道残影。
江雁火速飞身跟上,没跟上。只能沿途问小厮宫主的居所,朝着所指方向一路奔袭,最后停身在一个翠竹环绕,清幽静谧的地方。她本来以为宫主的住处会是那种金碧辉煌、奢靡宏阔的殿宇。没想到是这样的僻静之所。
其实以前独孤鸿宇的院落确实是极尽华美气势非凡,处处摆着奇珍异宝,鎏金溢彩,还经常有无数美男在殿内陪着饮酒作乐。但有一日不知怎的,都传宫主性情大变,拆了大殿搬去了一个远离教众的地方隐居,鲜少露面,竟然还一改往日的荒淫,远离了男色,杀了不少向她献魅的男宠。但她在重华宫积威尤甚,众人只敢偷偷提及,没人敢当面多嘴。
江雁老老实实等候在门外,思索着这目前堪称最棘手的攻略对象。传闻中的性格残暴阴晴不定是真的,而且竟然还有转换了性别这个天大的秘密,相处起来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她装了一段时间的男人之后,知道这是怎样的难受,更别提独孤鸿宇是彻底变成男人。
“还在门外呆着做什么?”
一道难辨喜怒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
江雁立马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好楠木打造的梳妆台前,侧背着她。屋门开关带起的风吹起了笼罩着床榻的淡粉色的纱帐。一阵甜腻的香气跟着扑入她的鼻腔。
独孤鸿宇微微侧头上下扫了她一眼,勾起嘴角不屑道:“轻功不怎么样。”
见眼前的女人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既不恼怒也不惊慌,觉得她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教内的元老现在对着他都没有这么淡定,真是有趣。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镜子命令道:“给本座束发。”
江雁这才注意到他在刚刚的教内大典里一直是披散着头发的,这人什么毛病啊出门开大会不束发,回卧室了独自一人想起来梳头了。她只敢在心里吐槽,人已经走到独孤鸿宇的身后恭敬地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给他通发。
她这才看清了传说中的大魔头的长相。肤色是健康干净的那种黑,看着光滑细腻,让她想起在原来世界听过的黑人皮肤摸起来像绸缎一样丝滑的说法。眉毛斜飞入鬓,英气勃发,但纤细上挑的眉形又冲淡了这份英气,显出几分秀丽的邪气。眼若深潭,鼻梁挺直,唇形精致,唇肉饱满。整张脸冷峻中又带着几分艳丽,气质矛盾,结合起来又十分和谐。
独孤鸿宇对自己现在的性别是什么态度呢?。。。。。。看着舒服地闭上眼睛的男人,江雁决定大胆试探一下。
听到梳子放到梳妆盒里的声音,独孤鸿宇懒懒地睁开眼看向镜子,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顶着陌生的男式发髻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他勃然大怒,气火攻心,立马抬手想解决掉这个触犯了他最不可碰触的逆鳞的人。
江雁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在独孤鸿宇睁眼的一刹那就已经作势按住了他的手,迅速滑跪道:“宫主恕罪,属下前段时间一直潜伏在太阴,乔装作男子打扮,一时顺手梳了男子发髻,是属下粗心大意,但绝无冒犯宫主之意,宫主息怒,请给属下一个改过的机会!”
手背传来陌生的女人手上老茧的触感,独孤鸿宇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听了这个还算合理的解释,知道自己的秘密并未被人知晓,他稍稍冷静下来,看了眼镜子里梳着男子发式的自己,立马想被烫到一样转过眼不敢再看。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一直以来不愿面对的隐秘的渴望被满足了。
“你那时候为什么盯着我看?”
他目光凌厉,压迫感十足地盯着眼前慌张解释的女人。
江雁顿了顿,鼓起勇气与他四目相对,顶着他利箭一样的逼视,语气不含任何轻佻内容却十足冒犯:“你好看。”
随即像自觉失言一样低头找补道,“宫主样貌俊美,属下忘形,看呆了。”
上位者被下位者评价外貌,会感觉受辱。尤其是身为女人被评价外貌,更是权威被挑衅。他该杀了对他如此不敬的下属,如果他是个女人的话。可他不是。
一个男子被女人夸赞外貌,如何能不升起喜悦,哪怕他极力控制这份不应当出现的喜悦。两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打起架来,独孤鸿宇怒极反笑:“好,你胆子倒大。”
说罢横了眼这个胆敢对他说这话的女人,眼波流转间竟然带出了几分魅态。金线绣制的黑色高领遮住了他的喉结,梳着男人发型的独孤鸿宇在镜子里的容颜一时有些雌雄莫辨。
江雁看着他的反应松了一大口气。她从进来的那一刻就注意到卧室内比起其它家具更为夺目华贵的梳妆台,还有上面镶嵌着的、四周装饰的极为华丽精巧、尺寸巨大的镜子。
她赌对了。
独孤鸿宇不再看她,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仿若不经意地问:“乔装成男子。。。。。。做男人的感觉怎么样?”
江雁暗暗揣测着他的想法,斟酌着答道:“穿衣打扮要比女子麻烦一些,但是样式繁多,倒是挺好看的。不用逞强拔尖,做男人的时候可以示弱,事事依靠女人就行。”
所以你就在这院子里日日梳妆打扮,安安分分做个男人挺好的,别出去做杀人狂魔与整个武林为敌了。她想起独孤鸿宇的命牌,不着痕迹地引导着。
独孤鸿宇像在思考什么,久久没有出声,沉默良久开口道:“乾阳派掌门前阵子携弟子到了太阴,听闻那些弟子里有个叫贺青竹的,是当世第一美人,他果真很美么?”
“厉空只带了第一批弟子,第二批弟子还没有得到消息什么时候赶到,贺青竹不在第一批人马里,属下没有看到。”
江雁这次说的倒是实话。
“那真是可惜,没看到江湖第一美男。”
他看着没露出什么遗憾神色的女人,慢慢也收起了眼里的讥诮。
提起江湖第一美男都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想起这人刚刚说的那句“你好看所以看呆了”
,蓦然发怒,甩袖而起一把掐住她的脖颈狠狠道:“明日卯时,你过来伺候。我的事,若有半句泄露,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
江雁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推力推飞了出去,重重摔在院子里,然后便听见了屋门闭合的响声。
江雁扑了扑身上的灰,对独孤鸿宇做出了心理变态,正常人理解不了的评价。但她还活着,证明今天的做法并没真的惹他反感。独孤鸿宇,看来确实对成为男人没那么抵触,也许。。。。。。还不止如此。
而且他会是这个脾气江雁并非不能理解。她在原来的世界经期就会暴躁易怒,上网搜了搜原因,原来是经期雌性激素会减少,所以影响情绪。也就是说男人一直就处于女性经期的情绪状态。
这独孤鸿宇变了性别,本就残暴的性情变得更加乖张也有几分道理。激素失调吧可能是。
屋内。
独孤鸿宇对着镜子轻轻抚了抚发鬓,里面的人看着不像个女人,可也不像个男人。他欣赏了一会儿自己从未梳过的发式,表情变得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当真丑陋!一掌下去,整个梳妆台都化作了齑粉。
他当初为了练成绝世武功,抢来了那《补损心法》,打开才知道孟家女人为何不练。竟然是要付出这种代价。
但他想着这又如何,只要他神功大成,照样能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可真等神功大成,他的身体也发生了难以逆转的改变,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什么武林第一高手,什么重华宫宫主,只要他是个男人,无论如何都只能低女人一头。他日夜惶恐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为此屠了孟家满门。
这功法练成之后,也反噬着他的心智。他逐渐对男人失去欲望,并且不再渴望称霸天下,也不想见人。
他的理智逐渐消失,情绪异常暴躁,难以疏解的性欲也让他无法思考。他这样的身子又不能找任何人疏解,连他自己都无法面对那处,任谁知道了这个秘密他都会崩溃。女人怎么会变成男人?他现在这幅身体简直是个怪物。
而且根本没人告诉他,男人连小解都费劲!他经常被尿意憋得浑身打颤又尿不出来。
这一切的不便都一日日把他逼成了疯子。他只想杀了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跟着自己一块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