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切又到了现实。他仍然枕在母亲的腿上,父亲还是在一旁握了他的手在守着他。
天一亮,月儿就乖巧的起来打水烧饭,偷偷隔了门缝去看哥哥,门却开了。
月儿缩了脖向后退,是四狼主金兀术推门出来。
“你哥哥高热不退,可知道这村里有郎中吗?”
金兀术焦虑的问,月儿摇摇头,贴了门缝溜进屋里去看哥哥。
哥哥仍然枕在娘腿上,娘在落泪。而哥哥身上的伤已经高高的肿起发着亮色,欲破不破的样子。
“娘,哥哥怎么了?”
“月儿,你去阿狗婶婶家问问,有没个药方。你阿狗叔总打阿狗的,也不见伤成这样。”
阿狗爹和阿狗娘闻讯赶来,阿狗爹在身上擦擦手,小心的揭开玉离子的伤口按按,摇了头说:“老哥,昨天给你的鸡蛋,你可给孩子揉了?”
“揉了,揉了一晚。”
金兀术答话时那紧张认真的样子,月儿看了心酸。明明他也心疼儿子,明明他不想伤离哥哥,可为什么还要折磨离哥哥。
月儿河边洗菜,看见干娘和四狼主在小河边纠缠,推推搡搡的不知道为何。
月儿凑过去喊了声:“娘,你在做什么?”
就见娘一脸热泪的求告:“离儿爹,让妾身来吧,王爷千金之躯。”
“夫人!”
四狼主嗔怪的声音紧紧阻止着王妃下泥潭,对月儿说:“月儿,把你娘扶回房,你哥哥一人在屋里要人照顾。”
“不可以,让水蛭来吸我的血,求你,王爷。”
月儿才惊愕的发现,原来四狼主高挽着裤腿立在泥沟里。
“月儿,你也不听话作打吗?快扶你娘回去。”
四狼主喝骂道。
哭闹一阵,四狼主从河沟里上来,腿上爬满肚子鼓鼓的水蛭。月儿早听娘吓她说,不许去泥沟里玩水,因为那水蛭是吸血的,而且是钻进肉里吸血。
而此刻金兀术的腿里爬进了黑压压密麻麻的水蛭。
金兀术脸色惨白,却露出丰收般的欣喜,用鞋底抽打着自己的腿,揪出一只只肥硕的水蛭。
“夫人,别哭了,看,这不是就有了药了。快回去烘培了给离儿敷上。”
灶台边,四狼主跪在地上,用瓦片烘焙着水蛭,再研磨成粉,和成糊状小心的涂抹在玉离子的伤口上。
月儿见玉离子哥哥在迷蒙中挣扎,似乎着水蛭药糊刺痛了他。
干娘抚慰他哭泣:“离儿,不要动。这哪里是药,是你爹的血肉呀。”
傍晚,玉离子哥哥醒了,月儿看到玉离子哥哥愧疚的样子,自此说话行事都低眉顺眼了许多,也没有往日横冲直闯的张狂。
家里多出了一个不速之客一家之主的四狼主金兀术,反给月儿带来了些许快乐。
这天玉离子哥哥为月儿抓到只螳螂,对月儿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的典故,四狼主过来和蔼的说:“月儿,这螳螂可是凶悍的东西,尤其是雌螳螂,月儿一个姑娘家不要去碰她。有损女德。”
月儿奇怪看着金兀术,金兀术解释说:“这螳螂娘在生儿子的时候,是要把螳螂爹吃掉的。”
月儿一慌,手中的螳螂落地,扑了翅膀飞跑。
见月儿和玉离子都半信半疑,金兀术说:“别看小虫子,也颇懂的繁衍后代,为了孩子能有足够的力量活下去,螳螂娘是要吃掉螳螂爹去养活小螳螂的。”
月儿摇了头不肯相信,只是望着玉离子说:“哥哥,不要抓螳螂了,月儿怕。”
第二天清晨,月儿去村口的小溪洗衣,远远的看到玉离子随了金兀术向山上走去。
月儿心里暗怕,该不是四狼主又要避开干娘打哥哥吧?于是偷偷尾随了跟去。
“离儿,你对父王讲,你作何打算?”
金兀术在山崖上望着四面绝峰。
月儿躲在山石后想,金兀术是在逼离哥吗?
“父王,儿子不想做什么海东青,儿子宁愿在宏村做只山鸟,就厮守在娘身边。”
“想好了,爹不逼你。”
四狼主的话说得无奈凄凉:“世外几日胜过人世千年,终于知道古人何来‘世外桃源’之叹?”
顿了顿又问:“离儿,打你那几下,还恨爹吗?”
玉离子望着父亲的眼神含了羞愤,没有做答。
金兀术说:“你娘知道的,为什么?爹明白那滋味不好受。爹自幼体弱多病,在你皇爷爷眼中就是条随时会死的病狗。爹不服气,去中原拜师学艺,遇到你文武双全的外公和你娘,他是爹的师妹。你外公就你娘一个女儿,他们不知道我是女真人。学艺的时候,父王同你娘一起长大,后来就~~就有了你。你外公一怒,就把你娘逐出家门,父王就带了你娘千里迢迢回到大金土地。爹不怪你爷爷不承认,他的恼怒也能理解。只是他~~后来有了你,我和你娘都想给你个身份,不能让你为奴。但事与愿违,为父越去表现,就越被他凌辱。终于有一天,为了进军中原商榷策略时,爹一句中肯的话,竟然惹恼了你皇爷爷。那次~~”
金兀术痛苦的闭上眼睛:“当了兄弟们的面~~你应该见过‘廷杖’。”
玉离子顿时面色发赤,如果昨夜那顿责打只是当了父母,引来阿狗爹娘就已经另他难堪,那当朝廷杖却是过份,那是要当了文武百官的面扒了裤子打杖子的,难怪父王一直对此隐晦不谈,难怪父王对皇爷爷仇深死海般难以解心结。
“胯下之辱,就一定要有雪耻的一天。爹不想你也日后遭这种欺凌。送走你娘,责打你,不过是鞭策你奋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