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翻猛的睁开眼睛,摇晃头确认自己是清醒状态。
孩子的薄唇有了淡淡的血色,头在他臂弯蹭着梦呓般的呢喃。
“他醒了?”
岳翻欣喜若狂,摇摇孩子说:“你醒醒,醒醒!”
“父王~~父王~~放了离儿~~”
孩子的声音逐渐清晰,忽然抽泣般的哀求:“父王,离儿只要娘。”
“父王”
“离儿”
岳翻的后背如淋冷水般,嘴都难以阖上。颤抖的声音问:“离儿,你叫什么名字,你姓什么?”
“不是,不是玉离子,不做完颜离~~就是离儿,娘的离儿~~”
孩子时断时续的声音,岳翻呆滞的望着四周青黛色的山峰绝壁,默默将孩子放在了微凉的大青石上。
“难道他是完颜离,玉离子?那个四狼主金兀术的儿子,那个传闻中勇冠三军的小将,那合州城下杀死仇勇将军的恶魔?”
凉意渐渐浸冷岳翻的心,手不由伸向腰间,摸出那把锋利的匕首。
他是宋军,是大宋的人,就是再心有不忍,就是眼前的敌人是个少年,那也是他的敌人,他的义务应该让他无可推卸的杀了眼前这个金国小将,皇室王孙。
匕首抵在玉离子的脖颈间,依稀能看到血脉的跳动。岳翻咬咬牙,手上添了力度。
【岳翻vs小王爷】3困兽犹斗绝境中
少年头忽然痛苦的摇摆,薄唇微动,呢喃着:“水~~渴~~”
手臂漫无方向的伸起来,紧阖的双目覆盖在长睫下。
岳翻暗骂自己废物无用,他握了匕首的手在颤抖。久经沙场纵横于万马军中的他平日在岳家军以铁血著称,谁不知道他岳六爷的威名。今天居然为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此优柔寡断。
人但凡在犹豫的时候,总爱为自己找个原谅自己谬行的借口。
岳翻心想,如若这么了断了这小金狗,怕也忒的便宜了他。如果爬出山谷寻到兄长,自己又没能擒获金兀术,也难逃一刀。兄长军令如山,从不徇情,说到做到。既然出山是个死,留在山谷也是个死,不如留了这活生生的金狗当个坐骑脚力,闲来揍他解气,出了山也可拿这俘虏献上抵一半命,再或许就用他要挟金兀术受降。
岳翻望着自己费尽三天三夜气力救活的孩子,不管是不是一个错误,但也是有着欣喜的成就感。更何况如何这么巧就让他救了金国小王爷,就让他和敌人共关在这露天牢狱中做困兽之斗呢?
岳翻静静的端详青石上的少年。心里告慰自己,一个半死的少年,杀了他胜之不武,也不光明正大,反被天下英雄嗤笑。就是杀这金国小王爷,也要等他伤好后,继续大战八十会合决一胜负再杀了他。就算是英雄惺惺相惜怜才也罢,难得世间有个对手,让对手如此枉死也是种悲哀。
岳翻打来水,抱起少年靠在他身上,少年的眼睛就这样渐渐睁开,遍布血丝的眼睛一眼看到岳翻,反是掩饰不住的惊恐,猛的挣扎了缩身,却浑身无力的倒回岳翻怀中。
“不想腿断了就老实些。”
岳翻低沉的声调。
玉离子环视四周,忽然见到了自己赤裸的身躯,又惊又羞的挣扎,被岳翻一把按住。
“你省省气力!”
岳翻训斥,“这山里就你我两个男人,连只母老鼠都没有,你怕什么?”
少年虚弱的喘着粗气,小兽般不屈的挣扎,用尽浑身气力,居然还那么有力道,岳翻几下制服了他,为了怕他冲动的胡闹弄破伤口,岳翻用那条金色绳索将少年捆了起来。
“闹呀,你是自讨苦吃!”
岳翻骂道,“你们这些金狗,就是天生了的贱骨头,欺软怕硬的主儿。”
岳翻照了少年的屁股踢了两下,掏出匕首拍着少年英朗的脸挑衅的问:“说实话,你叫什么名字?”
岳翻对这少年金邦小王子的身份始终半信半疑。
少年瞪着岳翻不说话,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唉,老子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个脸色对你六爷?告诉你,你要是怕说出来你是谁,你岳六爷也懒得问,反正都一样,都是金狗,都是奴才。眼下这山里连只活物都没有,就你给六爷解闷了。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这金狗,为那些被你们金狗的大宋百姓出口恶气!”
岳翻奚落的骂着,那少年却啐了他一口狠狠说:“小爷金邦四狼主完颜宗弼之子,完颜离。”
玉离子的面色没有丝毫惧怕,反是身子略略直起来。
岳翻心里一冷,果然如此,这小子是金兀术的儿子,越怕还越是事实。天下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他和一个少年共同坠崖,还大难不死,居然那少年是他恨不得食肉饮血的仇敌之子。
“呵,金邦的小王爷很威风吗?看把你得意的。只可惜在这山崖底下,剥尽了衣服你小子什么都不是!这里骨气不值钱,也没有你父王来救你,你现在的主人就是我,你就是我岳翻救活的一条狗。”
岳翻那不羁的神色表露无余,促狭的捏起少年的下巴咬牙切齿说:“听说你们金狗把大宋的帝姬皇妃都抓去五国城享用,好威风呀。只可惜你怎么不是个公主帝姬,再不然是完颜阿骨打那老匹夫的女人也好,也让六爷撒撒火气。”
边说边挑衅的一脚踩了玉离子赤裸的身体在脚下。
“你,看你六老爷如何一点点的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岳翻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复,他太恨金狗了,太恨那些害得大宋百姓妻离子散,哀鸿遍野的禽兽之邦。
被紧紧捆缚了扔在大青石上的玉离子无力抵抗,能挑战的只是冷峻不屈的眼神。
岳翻冷笑几声说:“爷饿了,去打点食儿,你老实在这里,不许玩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