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何念新抽了抽鼻子,抬手想要『摸』一把那伤口。她躲得还算及时,伤口不算太深,却也见了血。
贤王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情急之下也没了才刚的怯意。抓到后,贤王才道是“……刚上『药』,不要碰伤口。”
何念新“哦”
了一声,许久没有被父王管束,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就着月光勉勉强强地写字,想了想直接用了贤王造的那门密文,眯着眼睛写得很吃力,一路上未被动用过的笔墨也十分难用。但她仍旧来不及等到明日,这件事情能早一点便是一点。
何念新极力用最简短的几个字写完,唤来思思,把信放上去,放飞了鸽子。等做完这一切,何念新心头轻快了一些,也靠在贤王身边坐好。
他们寻的这处藏身之地是一处荒石堆,能在夜里稍微挡一挡风沙。何念新靠坐在贤王背靠的那块石头上,没个正行地瘫倒下来。
她累坏了。
小丫头说话再狂气,也终究是头一回做这些事。她这一路上一直紧绷着弦,不敢让自己觉得累。到如今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那些被压好的疲倦便席卷了她全身。
“父王,咱们带出来的士兵有多少人?能动的还剩多少?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十六岁的姑娘声音里终于带了点娇意。
“才刚下面来报,此次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还剩二百三十人,伤残倒是不多。”
贤王淡淡地一一说明,虽不点明,但何念新也知晓,恐怕身上带伤的是没那个力气跟着自己跑出来的了。
她点了点头,二百多人啊,加上自己这一群,也顶多能打三百个蛮子,不够用呀。
“至于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你劫持大将临阵脱逃,就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贤王又把问题丢给了何念新。
“想过。”
何念新声音倦倦地,却是一本正经,“今日瞧蛮子那阵仗,恐怕真是倾巢而出了,后方一定空虚,只剩些『妇』孺而已。不行我们三十几个人就杀过去,端了他们老窝。”
何念新以手为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砍的动作。
贤王立刻阻止“不要闹!”
哪个做父亲的肯看着女儿冒此危险,大漠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他们熟识的也只有本朝疆土,只在上回主动出击时,才稍对大漠那头有了一二『摸』索罢了,还不足以给何念新他们指出一条坦途。
何念新撇撇嘴,才正经道是“其实吧,我瞧着这些人未必肯沿着凉城再打下去。”
贤王皱了皱眉,问她道“为何?”
“他们蛮子平日里不都是分散成各个部落的么,心可未必齐。父王你不就见过好几回他们内讧么?”
何念新道是。
“但这等大好机会……”
贤王并不同意。
“再是大好机会,能获莫大好处的也只有王族。于其余部落,可是得不偿失,比不得干脆向那位狮子大开口地要好处来得容易。”
何念新道是。
“……”
如此一思,贤王也不得不承认,何念新言之有理。蛮子究竟是止足不前,只派人去讨要东西,还是继续攻打下去,二者得有七三开的可能。
他原先是满心忧虑着满朝百姓因他这事而遭受战火攻袭,惦记得太多了,反而忘了去考虑蛮子攻下凉城后会不会接着打下去这件事。
“只是这回……这帮家伙的胃口定是大了不少,可没那么容易满足吧。”
贤王略一皱眉。
“哼,全是那人自作自受!”
何念新气呼呼地道是。
贤王哭笑不得“若是供不上,还不都得搜刮民膏民脂,受苦的最终都是黎民。”
男人偏过脸,瞧了瞧身边的女儿。小丫头嘴上不停地说着,头却是一点一点地,似是随时会睡去似的。
他便没再探讨下去,而是解了自己披的袍子,盖在了何念新身上“披着睡吧,都困成这样了。”
正带着不知多年未曾感受过的,父亲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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