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夏下学,再回得玉鸢宫时,贤妃正刚接了今上的赏赐,都是些上好的文房四宝,一看便是给怀夏的。略打听过,三皇女生母那儿也是得了一份赏后,贤妃终于安定下心来。待怀夏回来,便唤她向前。
“怀夏,此是你父皇赏赐于你的,你可选些你喜欢的,先拿去。剩下的,母妃先叫迎『露』收起来。”
她道是,不免又问起来,怎么平白得了这么多的赏赐,今日可是生了什么?
怀夏便将今日一早,父皇到上书房来的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贤妃听。心知玉鸢宫中,也有宫女跟了过去的,一会儿母妃定还要再问那几个宫女,她倒不如说开了,免得贤妃又起担心。
听罢,贤妃点了点头,又道是“你与三皇女,虽是亲姐妹,也不可走太近了,免得又叫有心人猜忌。”
怀夏点头应下,却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像曾经那般,只听母妃所言了。
三皇女千曲,其生母虽是位昭仪,却是颇有几分气运。所住殿中没有入主的妃,她这个昭仪也便得以执掌一殿了。这位昭仪与贤妃一般,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平日里极少出来走动。怀夏思量了一番,心道是,即便是她与千曲交好,会把她俩放在眼里的也并不多。
是以,怀夏仍旧是每日地给千曲讲书,帮她温习,检查她的功课,俨然是一个小夫子。千曲也不恼,反倒是渐渐地能坐住了,安稳了下来。
一边帮千曲温书,怀夏自己也跟着温习了好几遍,不觉自己也对手中书卷熟悉了不少。薄薄一本蒙书,便早已不是她的障碍了。她现在可以在书房里寻一些更难懂的书,饥渴地攫取着。
渐次积累了不少的疑『惑』,怀夏是怎么也弄不懂了,便想向先生请教,碍着毕竟男女有别,怀夏只得想了办法,将自己的疑『惑』记了下来,叫女官去递给林先生,而后隔着屏风听先生讲书。
如此,林先生不免暗自吃惊。他并未多关照屏风后这两位皇女,未曾想大皇女不过小小年纪,却比他之前所想更加聪慧。且更为难得的是,许多天资聪颖的孩童,因为太过容易便能赶周围的同龄人,不愿用功。这位皇女,却是十分勤勉。
只可惜,那是大皇女,而非皇子。林少监在心中感慨,生为皇女,只怕终其一生也只无法出高高院墙,向世人展『露』她的天资了。
因着心起的这分怜悯,林先生虽不多说,但却会更仔细地替怀夏答疑解『惑』,也会顺便为怀夏择选几本她此时正适合读的书,不用她回回费力翻找了。
如此,时日便仿若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不过半年时间,怀夏已然能顺畅地提笔书写,字迹也愈工整清秀。识得的字也越来越多,在林少监的指点下,开始随着两位皇子一起,学着写一些小文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怀夏未曾再想起过何念新来。半载多前的那十几个夏夜,恍惚如梦一般。
这一日,却忽然听大皇子提道“听闻贤王领兵,向蛮子开战了!”
“我早便知道了,已是做了许久准备,该开战了。”
二皇子倒是不以为意。他是皇贵妃亲子,在这五个孩童中倚仗最足,更易得宫墙外的信讯。
屏风后的怀夏和千曲,却并未听闻过这件事。千曲一听开战,怕得很。她最近听怀夏讲了几个打仗的故事,每每都要牺牲好多人啊。
千曲低声问怀夏道是“清平姐姐,咱们跟蛮子打起来,也会死很多人吗?”
怀夏却是自听到贤王二字时,又猛地想起贤王家的安河郡主来。
何念新的模样像是从她心底忽然跳出来一样,活灵活现地浮现在她眼前,还是半年前那活活泼泼的样子。可这半年来,上书房的四个小娃都长高了不少,也就林先生这些大人未曾改换过模样了。不知道现在,念新姐姐是什么样子呢?
她的父王去打仗去了的话,她是不是很担心啊?
此时怀夏恨不得自己身上长了翅膀,从宫里飞出去,去找何念新,去安慰她。
只可惜,她出不去。
正沮丧着,这一日太后处却传来懿旨。老太后又是开了宫宴,特地请了贤王妃与安河郡主入宫,以示宽慰。
念新姐姐!怀夏眸子一亮,差点儿没遮掩住。
她赶紧低下头去,不能让旁人瞧见她的异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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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宫宴布置得较为简单,来的也都只是些高位妃嫔。如今正值战时,太后以身作则,遏制后宫原先奢靡的风气,行事节俭起来,好作天下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