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因为东陵子?”
“正是。”
胥姜叹气,随后又问道:“你不推崇东陵子,那又推崇谁?”
“文成太子。”
“文成太子?”
胥姜瞪大了眼睛,心说难怪你落榜,文成太子的主张完全与东陵子背道而驰,如今圣人以东陵子之说筛选人才,你拿文成太子那套去答,能中榜才怪了。
胥姜又问:“那你还考么?”
“……我不知道。”
一再失利让胡煦有些灰心。
“若再考,便要与你推崇之思想背道而驰,若不考,你进不了官场,便无法施展抱负。两难,两难啊。”
提及此事,胡煦也难免长吁短叹。
胥姜想了想,提议道:“不若你先学东陵子,等科考高中之后,便可以复推文成太子之说,岂不两全其美?”
“一人怎可法二师?”
“为何不可?兵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攻之,必知之。且任何对立之学说,都是相辅相成的,以彼此为观照,方可纠其失补其缺。”
“要攻之,必知之……”
胡煦若有所思。
话已说到此,胥姜干脆直言:“竹春,请恕我冒犯,我瞧你天资聪颖,又勤恳好学,只有一点,却十分不好。”
“哪一点?”
胡煦虚心求问。
“你时常过于激愤,且孤芳自赏。”
胥姜语重心长地劝道:“竹春,私以为许多事莫要将自己拘得太死,更莫要自视甚高。可知,这世人大多庸碌,且易被煽动,东陵派其学说,虽略显刻板教条,却能统其众,管其枢,不致乱其所以。遂上位者立其言,以化其下,下位者奉其旨,以顺其上,其中乾坤,非一二言可语。”
闻得此番话胡煦犹如醍醐灌,瞬时将胡煦常年郁结在胸的困顿之气冲散,他将胥姜所言记在心头,作礼谢道:“东家,竹春受教了。”
胥姜见他听进去了,松了口气,忙笑道:“不过是朋友之间的肺腑之言,这般便太生分了。”
闻言,胡煦神色一松,也笑:“那便多谢了。”
“这句倒受用。”
气氛和缓下来,胥姜又道:“此次酬书宴来的几位,其名声想必竹春有所耳闻,其中袁祖之袁先生,既在国子监任职,又对东陵子推崇备至。你可将那本《东陵选注》熟读,届时若谈论起来,我可借机让你与其辩论。理不辩不明,只有真正与鸿儒大家辩上一辩,你才能切身体会到,何为要攻之,必知之。”
胡煦连连点头,复又叹道:“我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善事,这辈子才碰上东家这个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