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從北府大營回來,似乎就是為了這最後一日的法會。因為隔日,他就又回了北府大營。
女冠們自是失望的,並且隨著法事結束,她們也收拾了東西,回宮去了。
至於我,因為景璘又有了寵,我這傳說之中的罪魁禍自是要避一避風頭,免得被六宮的怨氣衝撞。反正太上皇去了北府大營,我也樂得留在芙蓉園裡。
對於太上皇再度去了北府大營的事,景璘顯然心平氣和。
他甚至殷勤地每日派人到北府大營去請安,看看太上皇少了什麼用物,有什麼吩咐。似乎他不但沒有對太上皇在北府大營住下心懷芥蒂,還唯恐他在北府大營住得不開心。
不過天公不作美,初夏之際,雨水頻頻。這對田裡的莊稼自是好事,對景璘而言,卻叫做好事多磨。日子一拖再拖,終於定了下來。
四月二十六,宜出行,宜嫁娶,宜扎小人。
去行宮之前的這些日子裡,景瓏時常在青霄觀里出現。每次他過來的名頭都是給他的祖母劉婕妤進香,連蘭音兒都感到好奇,對我說,劉婕妤不是在琅琊王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麼,怎麼看上去像是從小帶大的樣子?
雖然我對景瓏談不上有什麼男女之愛,但我也並不討厭他。
從小,他就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長大了之後,更是開朗健談。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並不需要做什麼,只需要在那裡坐著,烹茶或者賞景,偶爾答上一兩句,他能夠滔滔不絕地從一個話題來到另一個話題,並無煩悶。
「殿下回京,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吧?」這日,我和他在齋宮的茶室里喝茶,問道。
「正是。」景瓏道。
「這些日子,殿下都去了何處?」
「見一些舊日故友,打打馬毬。」景瓏道,「有時陛下也召孤過去,讓孤陪他對弈。」
我說:「哦?與陛下勝負如何?」
景瓏撓撓頭,道:「約摸十勝三。」
我不由笑了笑。
從小就是這樣。景璘的棋藝,不好不壞,但他一向覺得下棋是為了高興,從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於是,他挑中了棋藝更壞的景瓏,每次都找他。
「阿黛姊姊。」他好奇道,「孤見女冠們都回去了,你還要留在青霄觀麼?」
我給他倒一杯剛剛烹好的茶,道:「貧道名玄真,殿下又稱呼錯了。」
景瓏笑嘻嘻:「孤習慣了,改不過來。反正這裡無人,孤還是喜歡叫你阿黛姊姊。」
我說:「你覺得我在青霄觀中不好麼?」
「當然好。」景瓏隨即道,「玉清觀在後宮裡,孤想見姊姊也見不到。」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睛閃閃地望著我,似乎等著我問下去。
我微笑,喝一口茶。
「我也這麼覺得。」我說,「宮裡無得很,不像這青霄觀里,還有你來陪我說話。」
景瓏一愣,目光更是明亮。
我話頭一轉,道:「方才我聽殿下說起與舊友相會,想起一件事來。當年曾有一回花市之日,我從宮學裡裝病逃學,卻在花市里遇到了同樣逃學出來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