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脸都气白了:&ldo;我要验票!&rdo;护士长的声音尖锐刺耳:&ldo;主任,安大夫这是信不过咱俩啊,要验票!&rdo;主任没什么表情:&ldo;那就验吧。&rdo;护士长把四十几张不记名的票拿过来:&ldo;来来来,大家都看看啊,选安大夫的票有三十二张,最多。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rdo;小贵看向周围这圈人。二十几个护士,十几个医生,好多人面露尴尬,另一些人面无表情,还有几个直接对小贵露出嘲讽,跟小贵一起被选上的两个业务最差的更是一脸仇恨的瞪小贵。小贵直视从去年第一轮下岗开始就有意无意在自己耳边撺掇的那个徒弟,小姑娘低着头完全不敢跟她对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被人给阴了。小贵对着护士长嗤笑:&ldo;张丽华,你工作上没什么能耐,损成这样也算本事了。&rdo;张丽华一下子就跳起来了:&ldo;安常贵你什么意思你!&rdo;小贵懒得再理她:&ldo;主任,我不舒服,休息两天,我今年的假还有。&rdo;主任叹口气:&ldo;一个礼拜后再选,从今天选出的三个人里选定最后两个。&rdo;小贵冷笑一声:&ldo;随便吧,我身体好了就来,不舒服就不来,你们自己选,选谁都行,我无所谓。&rdo;换了衣服,拎起包,背脊挺直走出妇产科,走出医院大门。一到家,小贵整个人都垮下来了。下岗!这么可怕的事竟然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再也没有人叫自己安大夫了。他们会叫自己什么?姬校长家里的?姬校长?对了,大国。小贵冲到电话前,拿起电话要给大国打电话。可按键的手指怎么都不听使唤,连着按错好几个键。她突然扔下话筒,趴在书桌上哭了起来。不知道哭了多久,电话响了,小贵楞了一会,抹了一把脸,深呼吸,拿起话筒,大国焦急的声音传过来:&ldo;贵儿,你在家吗?&rdo;&ldo;大国。&rdo;小贵呜咽。大国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声音也恢复一贯的沉稳:&ldo;我听说了,&rdo;妇产科初选的结果在总医院已经传开了,有人给大国打了电话,顺水人情的事儿。&ldo;别急,还要选一次,咱们再想想办法。&rdo;小贵咬牙切齿:&ldo;张丽华那个贱人,都做到这一步了,肯定不会松口的。&rdo;希望的确不大,大国这会儿知道的比小贵自己都要多一点。&ldo;问问你们主任吧,院长那里没必要去了。&rdo;&ldo;大国,我好怕……&rdo;从十六岁到马场从工人干起,种地割糙喂马,到现在妇产科主治医师,小贵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突然一天,她好似又回到了原点,那个在二龙乡吃不饱穿不暖的傻六!&ldo;没事!&rdo;大国的声音铿锵有力,把小贵从遥远的过去拉回现实:&ldo;工作没了,你还有你男人,还有孩子,有什么好怕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有技术,有职称,你怕什么!&rdo;对啊,她早已不再是那个爹不疼妈顾不过来要靠出嫁的大姐照拂的傻六了。她有丈夫有儿女,有学历有技术,她还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世面!她只是没了工作,她还有家!小贵默默流泪。&ldo;我今天早点回来,你给我弄点好菜,咱俩喝两杯!&rdo;&ldo;好!&rdo;小贵那颗从选人结果出来开始一直晃晃悠悠的心,定了。2、四个月后,也就是国庆前几天,小贵坐进了市精神卫生中心的办公室,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妇产科下岗最终选定两个人,小贵是其中之一。这个结果一出来,医院议论的声音就盖不住了。前两轮下职工护工护士时,已经有很多人不服了,但是每个下岗的人,领导们都能给出一个至少还说的过去的理由。可是到了小贵这里,就只有一个&ldo;同志关系不好&rdo;这种连敷衍都敷衍不过去的理由了。医院下岗的人有好多来找小贵,希望小贵带着他们找领导要说法。小贵心里是同情大家的,甚至同病相怜,但是她拒绝了。大国给她分析过:下岗是全国的大趋势,不公平肯定有,但绝不会为了一个两个人哪怕是一群人改变!小贵不出头,就有几个人冷嘲热讽:你男人是校长,你当然不会没饭吃,我们可是靠工资吃饭的,你不出头,我们自己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