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降,拉满了仇恨,直接ot。完全可以肯定,全国人民现在比恨日本还恨他。
“平静”
的生活完全被打破了,马占山的一举一动牵动了所有人的心,随着他的投降,停战,和赴沈阳再次上任“黑龙经省主席”
,所有人那点儿侥幸心理被一点点消磨殆尽,直至最后,有多爱,就有多恨。
可以理解的,但是不想理解。
让我们恨吧,你能投降,就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再次收到二哥的信的时候,还在气头上的黎嘉骏几乎都不想打开信件,因为那信上,标着日本邮政的标志。
随着马占山打,随着马占山撤,现在,也随着马占山降了。
一个属于二哥的本该轰轰烈烈的故事,就这么烂尾了。
大概因为是要经过日军检查,二哥并没说什么,只是给她一个盖了章的证明,证明她所住的地方拥有沈阳日本总指挥部备案,归属黑龙江省政府财产,只能由黑龙江省主席调配,不得以任何形式和理由随意占用。
这算是变相解决了黎嘉骏长久以来的担忧,即使表面上充公也好,至少不会被接下来涌入齐齐哈尔的日本军官强占房子住了。
也意味着,黎二少要回来了。
黎嘉骏心情复杂,有喜有悲,她本是感动于黎二少一颗赤子之心的,无论曾经的担忧和难过都自己默默的消化了,可现在,随着马占山的投降,一切都变成了笑话,别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二哥,大概二哥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其实信里还是可以说很多的,但是他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别的一点都不透露了。
几天后,黎二少回来了,他整个人已经变了样子,以至于打开了铁门露出整个人时,黎嘉骏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黑了,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精瘦的身体裹在灰蓝色的军官服里,衣服干净整齐,人却因消沉而显得有些伛偻,仿佛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看到黎嘉骏时,他蠕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眼神焦灼的上下看着,等确定了她没受什么伤后,又垂下了眼,不停的抿着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出征时的意气风发,撤退时的义愤难平,到现在投降了回来时,已经全变成了一层阴影,裹在他身上,像个行尸走肉。
黎嘉骏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看到二哥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忿忿不平全都消失了,徒留下满腔的怅惘。
她有什么权利和脸面去责怪他?她明明知道历史的进程,明明知道这必然是一条失败的道路,就像所有这个时代的人心底里预感的一样,却又因为马占山的振臂高呼而心存了希望,以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心情放任着自己的热血和仇恨,然后被现实和历史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回来,疼得至今回不了神。
即使看过眼前的场景再回到三个月前,她还是没法也不会阻止二哥的投身其中,所以现在,她就应该陪着二哥承担这一切。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都说不出话来,最终她只能叹口气:“哥,什么都别说了,进屋吃饭。”
说罢,抓着黎二少的手就想往里走,刚一拉起他的手,黎嘉骏就一抖。
好像另一个人的手……
二哥的手,她不知道握了多少次,总是秀气,暖和,骨节分明,它握笔,握相机,翻书,做一切好看的事情……一切绝不可能把他的手变得这般粗糙的事,现在的手,坚硬,僵冷,满是老茧和纹路,似乎平白的大了一圈,她就好像把自己的手伸进了一个岩洞中,天寒冰凉,紧握都捂不暖。
她背对着黎二少深吸一口气,然后颤抖地呼出来,黎二少自始至终沉默着,他轻轻的挣开她的手,脱下自己的军大衣,裹在妹子的身上,沙哑道:“骏儿,天冷,先进去。”
说罢,推着黎嘉骏往里走。
黎嘉骏不动,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忍不住,回头抱住二哥,埋在他怀里,不停的蹭着,擦眼泪。
黎二少僵硬的摸摸她的头:“没事儿,乖……没事儿……”
说着,他自己也不行了,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黎嘉骏头顶。
“好了好了,先进屋去吧,有什么事儿进去说,这大门口的。”
鲁大爷在一边劝,他把兄妹两推进屋,关上了门。
此时已经二月过半,屋里点了暖暖的炉火,前几天养好了伤的伤伤员三三两两的都走了,装成了因战争平息无处可去而回城的难民,纷纷回到自己家中自谋生路,吴宅就剩下了六个老人和鲁大头一个壮劳力,此时四个老人围坐在炉火边,默默的看着他。
屋里一片安静,过了一会儿,鲁大头和灶房阿姨一道过来分发了大家的午饭,里面也包括黎二少的份,他们都有点尴尬,鲁大头把馒头和米粥塞给黎二少:“……长官,好歹先吃点儿……回来不容易。”
他没见过黎二少,也只是听说过,此时不知道叫什么好,干脆顺着军队的规矩来。
黎二少接过馒头,看了看黎嘉骏。
黎嘉骏介绍:“鲁大头,鲁大爷的儿子,他……当初也去了江桥,是被运回来的伤员。”
黎二少点点头,忽然问:“是不是觉得我很丢人?”
他问的鲁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