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期攻势又猛又快,一击不中,立刻回枪再攻,连劈带砍,先刺后扫,打得程惊蛰毫无喘息之机,连连抵挡,不住后退。
才刚开始,比试就进行得如此火热。边上围观的少年们全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
数招过后,程惊蛰抵挡得虽有些狼狈,倒也没让对方讨到什么便宜,两人各自退开些许,调整呼吸。
只这一番交锋,两名少年握枪的手都已虎口发麻,神色都比先前更认真了。
片刻后,再次发动进攻的人仍是裴子期。他一棍横扫,直攻程惊蛰下盘。程惊蛰觑准机会,忽然猛地荡开裴子期的枪,发起反击,搅动着长枪直刺裴子期胸口!
裴子期眼神一厉,立刻抽身后退,程惊蛰步伐紧逼,同时手掌向前送去。两人退与追的步伐本是同样快的,然而程惊蛰这一送枪的小小动作,使他的枪尖生生比裴子期快走了几寸。而这几寸,就是最关键的距离!
眼瞅枪尖就要刺中裴子期的胸口,周遭围观的少年们立刻紧张地惊呼出声!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裴子期猛地扭转身体,枪尖贴着他的前襟划过,竟是被他生生避开了这一击。
围观的众人吊起的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又被下一幕惊得再次惊呼。
——程惊蛰一刺不中,将木枪当作一杆长棍,往裴子期胸口一抽。这回裴子期来不及挡,被棍身抽中,踉跄地连退数步。还没等他站稳,程惊蛰的长枪再次追到,又朝他刺来!
裴子期连忙挥枪抵挡,虽再次挡开了程惊蛰的攻击,可他额上已渗出几丝冷汗,呼吸也有些乱了。
比武一事,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很多。力量、速度、对兵器和招式的熟悉……还有非常关键的一点,便是节奏。一开始裴子期频频进攻,程惊蛰的抵挡有些狼狈,是因为他还不熟悉裴子期的节奏。熟悉之后,他便发起了反击。
现在开始轮到程惊蛰频频进攻了。他一刺不中,不慌不忙,又刺、抡扫、劈砍……裴子期只能不断地抵挡。他的每一次抵挡,看起来都比上一次更慌乱一些。在旁人看来,好像是他快要力气不支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他的节奏已经完全被打乱了。
程惊蛰的攻击,即使他能挡,可他挡得非常难受,而且总是找不到反攻的机会。
怎么办?
裴子期还没有想明白,程惊蛰那未开刃的枪尖已再让喉咙前一寸处停住——点到为止,他输了。
惊蛰收枪,点头道:“有进步,看来你没有偷懒。”
原本输了还没什么,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输了。然而这句话却让裴子期脸色骤变——他何止是没有偷懒?他根本是日夜练习,勤恳不辍!可惜每一次他和惊蛰比试,都差那么一点。无论他觉得自己有多少进步,也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因为程惊蛰和他一样,都是勤勉的人。即使跟朱瑙去了渝州,凡有空闲的时间,他也没有停止过练习和进步。
裴子期揉了揉被击痛的胸口,神色复杂道:“你真的只练了两年么?”
惊蛰点头:“州牧收留我以后,请人教我,我才开始习武的。”
裴子期的神色更加复杂,有羡慕,有不服,有不甘。他跟程惊蛰不一样,他是从小习武,可惜时局糟糕,亲人逝世,他小小年纪沦落为山贼。他练了许多年,只有两年没有练。而程惊蛰只练了两年,如今他却比不过了。
片刻后,他小声道:“你的命真好。”
程惊蛰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有名官差跑进院子来。
“惊蛰,朱州牧要见你。”
程惊蛰忙将长枪放回武器架上,留下一句“你们自己操练”
,便匆匆忙忙跟着官吏出去了。
裴子期望着他快速跑远的背影,目光闪烁。良久,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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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惊蛰来到州府,进了朱瑙的官邸,朱瑙正坐在案前翻阅公文。
听见声响,朱瑙抬起头,只见程惊蛰喘着气,脸色微红。冬天风大,他的鼻头也被吹红了。
“这么快?”
朱瑙奇道,“你跑过来么的?”
程惊蛰点点头。他收到消息,便一路小跑过来了。
朱瑙好笑道:“你急什么?”
程惊蛰没说话,眼睛亮亮地走到他身旁。
“公子找我什么事?”
朱瑙指了指桌上的几卷公文,道:“你先看看这个。”
程惊蛰忙拖了张椅子在边上坐下,抱过公文翻阅。他看了没两行,愣了一愣,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了朱瑙一眼——这些是窦子仪刚送来的,卫玥那伙流民做过的所有案子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