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考伊夫人宽容地笑着,替我摘掉上衣领口不慎沾到的一块灰屑,转头走出了房间。她的步伐间距很小,宽大裙摆下的两条腿迈动得飞快。
不一会儿她就出现在门口,满脸愁地对我说:
“还是你去看亚瑟吧,佩妮,他也不肯走出屋子一步。”
我颇有些奇怪地问:
“为什么?”
亚瑟肯定会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圣诞老人,我敢拿二十五英镑打赌。
“以前每年他都是扮驯鹿的那个。”
麦考伊夫人向我耸了耸肩,圆润的下巴随着低头的动作压住了一绺头,“他觉得自己装扮成圣诞老人不够魅力四射——跟你的担忧一模一样。”
陈久的木质楼梯吱呀作响,我跟着她来到三楼最大的那间客房,这儿是我们每晚一起睡觉的地方。
亚瑟自小长大的那间卧室就在对面,只不过被落上了一把锁。
“等你们都愿意穿着这身衣服出门了,就来楼下找我。”
麦考伊夫人以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看房内的亚瑟,又短暂地看了看我,回过身去按着扶手往楼下走去。
透过虚掩的房门缝隙,亚瑟的身影隐约可见。他背朝着我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歪戴着一顶圣诞帽,衣服好像偏小了不止一号,红色法兰绒把每一块均匀微隆的背肌和颈椎骨以下流畅内凹的脊沟描画得一清二楚。
似乎察觉到我的接近,他浑身忽地一挺,变得僵硬绷直。
我半跪着爬到床上,整个人的重量压靠在他宽阔的背上,从身后捂住他的眼睛:
“我们谁都别看谁,怎么样?”
亚瑟扶住我抵在他耳廓的手腕,拇指指腹顺其自然摩挲着腕骨与手背连接处的突起,拒不答应我的提议:
“但是我想看看你。”
我的肘关节压在他肩面上软和的玫瑰红绒料间,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心理挣扎便说:“要是这样,那你也得让我看……”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反手扣住我的小臂,将我的两只手掌从他眼前摘了下来。历经相对而言特别漫长的思想建设时间,他缓慢而小心地扭过脸面向我。
“……嗯。”
我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自制力,才勉强压抑住自己不至于捂着肚子笑出声,还一本正经地夸奖道,“很漂亮的胡子,我是说真的。”
讲到这儿我才忽然觉,就在我看清了他的面孔的那一瞬间,他也看清了我……
想到麦考伊夫人的那句“呆头呆脑”
的描述,我立即从他掌中挣开双手,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脸。
与此同时,他压低的语声从斜上方传来,依稀夹带着几分忍俊不禁:
“很漂亮的角,我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