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张嬷嬷多年的经验,靖王对唐师师如此忍让,绝不仅是为了孩子。张嬷嬷顿了顿,又道:“可是靖王前些日子说,要立那位为正妃。如果她被册封,那就是您的正头婆婆了。世子妃,趁现在人少,您不去卖个好吗?”
卢雨霏先前对唐师师还算客气,可是随着奚云初的介入,卢雨霏和唐师师的情况越来越微妙,等前段时间打胎事件后,两人就彻底撕破脸了。
卢雨霏不久之前还当着唐师师的面说她应该被沉塘,转眼就去唐师师跟前伏低做小,谁能接受这个落差?卢雨霏这些天一直没去见唐师师,一来是靖王看的严,不让闲人去打扰唐师师养胎二来,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
卢雨霏梗着脖子,嘴硬道:“谁说她是王妃了?王爷只是哄她玩。再说,就算王爷真的被冲昏头脑,打算立她为正妃,朝廷那边还没同意呢。王爷昏了头,朝廷可没有。堂堂皇室,怎么可能立一个婚前失贞、出身商户的女人当王妃?”
张嬷嬷吓了一大跳,赶紧捂住卢雨霏的嘴:“世子妃,慎言!王爷已经落了许多人了,如今这种话可说不得。”
张嬷嬷被吓出一身汗,她赶快抬头看了看,见没人听到,才长松一口气。卢雨霏也自知失言,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赵承钧严禁众人非议唐师师,只要是说唐师师闲话的,无论是说的人还是听的人,全部杖责三十,卖教坊。
幸好刚才没人,要是真被人听到卢雨霏说唐师师婚前失贞,等传到靖王耳朵里,卢雨霏马上就得被配送家庙。张嬷嬷沉默一会,难得说了几句真话:“世子妃,您是吃老奴奶长大的,老奴冒着大不韪,和您说几句心窝话。无论王爷对那位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朝廷会不会同意册封,她都是王爷的人,过得再不好也轮不到晚辈欺辱。您和世子都是儿辈,见了她天生弱势,别说她怀有身孕,就算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没名没分的侍妾,您作为儿媳,见了王爷的侍妾,还能颐指气使?世子妃,您和她过不去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何必呢?别管朝廷怎么说,趁着现在旨意还没来,您赶紧去和那位认个错。前段时间您不是打了她的狐狸吗,这个由头就很好,您借着看狐狸的名义,和她认个错,服个软,这件事情就过去了。”
卢雨霏紧绷着唇,还是不肯说话。张嬷嬷知道卢雨霏心高气傲,不是一朝一夕能劝动的,她没有继续讨嫌,而是换了语气,轻快地问:“小莺呢?刚才厨房给唐姑娘做膳食,现在过了许久,应当做完了。让小莺再去厨房问问,我还真有些馋了。”
张嬷嬷说这些话本意是宽卢雨霏的心,结果等了一会,小莺回来了,说:“葡萄已经没了。唐姑娘一吃就吐,下人劝不动,禀报王爷后,王爷亲自回来陪姑娘用膳。唐姑娘吃了颗葡萄,难得有胃口,王爷就让人把所有葡萄都拿走了。”
卢雨霏一听脸色就沉下去了,张嬷嬷碰了一鼻子灰,也落了个讪讪。卢雨霏气急,见屋里没人,脱口骂道:“自己吃饭吃不下去,非得王爷回来陪。那她一天用五六次膳,每次都叫王爷,王爷还做不做事了?矫情,我看王爷能忍她到什么时候。”
张嬷嬷连忙给卢雨霏顺气:“世子息怒,秋高气燥,您小心上火。”
卢雨霏越想越气。若是奚云初,或者其他高门贵女做王妃,卢雨霏都能接受,但是被一个原本不如她的人踩在她头上,卢雨霏就完全不能忍。卢雨霏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这世上人都瞎了眼,想当我的婆母,她可不配。我话放在这里,她最多封一个侧妃。要是她这种人都能当王妃,那我这世子妃不做也罢,我立刻就去和王爷自请下堂。”
这话张嬷嬷也赞同,她说道:“世子妃,您是贵人,不能动不动说下堂这等话。您要是不在了,偌大的王府,还能靠谁呢?老奴也觉得那位成了不气候,普通人家挑媳妇还不要狐狸精长相的呢,堂堂皇家,怎么能真让她攀上?她不过猖狂这两天罢了,您暂且忍忍。”
她们两人说着,院外一个小丫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张嬷嬷看到,立刻责骂:“没见着世子妃在里面吗,你跑什么?”
小丫鬟行了个万福,飞快说:“世子妃,有急事!宫里来人了。”
“什么?”
卢雨霏猛地站起来,问,“是什么人?非年非节的,宫里派人来做什么?”
“来给唐姑娘送王妃冠服和册书玉牒。”
小丫鬟说道,“是太后娘娘身边人亲自送来的,阵仗可盛大了,现在全城人都在传呢。”
卢雨霏换了衣服,匆匆忙忙赶到正院。此刻正院里全是人,有王府的下人,也有穿宫装的太监。
卢雨霏在门前看到了彤秀,快步走过去,问:“彤秀姑姑,王爷和宫使在里面吗?”
彤秀看到卢雨霏,淡淡点头:“世子妃。王爷正在和礼部郎中说话,冯嬷嬷思念王妃,去后面找王妃了。”
卢雨霏道了谢,又往蒹葭院赶。她疾步走在路上,依然十分费解。
靖王竟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写了折子请封唐师师为妃。这两人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更可怕的是,朝廷还同意了。
到底是卢雨霏疯了,还是这个世道疯了?
卢雨霏快步赶到蒹葭院,她进门的时候,狠狠被吓了一跳。小小的蒹葭院几乎被赏赐挤满,丫鬟们往屋里送水,都要小心翼翼地挑没箱子的地方。
卢雨霏越觉得这世道疯魔了。
屋里,丫鬟给唐师师报信:“王妃,世子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