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寻思,她总算想起来了。
裴砚舟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真爹,也就是害裴母早逝的负心汉。
不知是当初悔婚未娶,还是裴家人棒打鸳鸯,总之裴砚舟是被舅父抚养长大,跟他老子没有半文钱关系。
吉祥满肚子八卦憋得慌,但她不敢提啊。
这桩陈年旧事除了他们父子俩,就连皇帝老爷都被蒙在鼓里。
如今裴砚舟官拜大理寺卿,他老子晋升为都察院御史,为了各自仕途更不可能相认。
围观老百姓不晓得名门秘辛,眼看管事的聚齐了,还以为这就是三法司会审。
裴砚舟不认爹无足轻重,但他无视同僚,郭巍咽不下这口窝囊气。
他冷眼斜扫逆子背影,又气又急:“裴大人身为执法官员,理应奉公守法严于律己,岂敢诋毁刑部尚书蛊惑民心?如果百官都像你这样唯恐天下不乱,朝廷焉能有安宁之日!”
吉祥料到负心汉是来拉偏架的,但偏到阴沟里委实太不要脸,不知裴砚舟接下来如何应对了。
罗志远终于盼来救星,绷住脸上气到抽搐的褶子,挺直腰杆当众打起官腔。
“罗某与郭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从不曾错断一桩命案。裴大人若对此案有疑义,尽管按章程提审钟朔,大可不必冤枉罗某严刑逼供!”
他余怒未消甩袖哼了声,郭巍适时附和:“罗大人消消气,有本官在此,绝不容许他人视律法为儿戏!”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一个个眼神闪烁,都不知该信谁了。
裴砚舟仿佛见惯这种场面,他不以为然勾唇冷笑:“二位大人对裴某横加指责,难道你们已被此案真凶收买,非要拉钟朔做替死鬼?”
闻言,那两张老脸气得铁青,吹胡子怒骂他造谣惑众。
“恕裴某直言,刑部审查的案卷多有疏漏之处。”
裴砚舟扬手指向囚车里的钟朔,“譬如遗落在现场的御前侍卫佩刀,那绝非嫌犯一人独有,并不能作为指证他的凶器!另外还有诸多疑点,二位大人是否要逐一对质?”
俩老头神色尴尬,倒不是怕裴砚舟巧舌如簧,而是当着老百姓的面担心丢不起人。
郭巍暂作让步:“这里不是公堂,先将钟朔押回刑部大牢,择日移交大理寺审理。”
罗志远心领神会:“郭大人说的是,此案错综复杂日后再议……”
“那可不行,我们大人说了,他七日内就能查出真凶,你俩千万不能拖他后腿啊!”
吉祥才不肯放走老泥鳅,继续煽风点火,“再说,李家还等着给齐氏下葬呢,要不然冤魂无法安息,大家伙谁都别想睡安稳觉!”
这话说到众人心坎上了。
他们不管谁有理,能破案的就是好官。倘若钟朔真做了替死鬼,岂不是又多个冤魂?
人群里质疑声渐起,眼珠子提溜转的老郎中猛地撞上牢笼,声嘶力竭地呼喊:“求裴大人明查,还齐氏和钟朔公道!”
“诸位放心,本官亲自担纲重审此案,如若查明钟朔蒙冤立刻释放!但凡现有人栽赃陷害,绝不姑息!”
裴砚舟挥手安抚民众,余光瞥见拍手叫好的吉祥。
四目相对时,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像是有种为人师表的自豪。
裴砚舟没理她,转身搀扶起钟朔爹娘,众百姓看他的眼神都变成崇拜了。
郭巍费力扭回的局势颓然坍塌。
他满肚子火没处撒,瞅见吉祥就来气:“以下犯上,无规无矩!来人呐,把这恶卒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别介啊,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喂,我可是大理寺的福星,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们大人铁定不饶你……”
吉祥撇嘴装委屈,裴砚舟正要拉她一把,她却趁郭巍手下来抓人,故意往老郎中身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