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了灯泡,库房便再度被灯光笼罩。宋维蒲拍净手上的灰尘,又俯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东西。有些书,都是金红玫以前进到店里又卖不出去的滞销品。他把书一本一本地捡起来放回架子,清理到最下面的时候,忽然现了一张信封。
很薄的白色信封,表面泛黄,里面夹的东西摸上去有些硬,但带些硬度。金红玫在世的时候他也没怎么进过库房,她去世后就更是大门紧锁,如果不是木子君今天把货架撞翻,或许到把这家店转手的那一天都不会看到这张夹在书页里的信封。
换的灯泡照亮了整间库房,宋维蒲半蹲下身子,右侧的胳膊倚在货架上,慢慢把信封口打开倾倒——那张此前只在手机里见到过的、唐鸣鹤与金红玫的合照,缓慢地从信封中滑落出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或许连金红玫自己都忘记了这张照片的存在。
照片里是年轻的她和将狮头抱在胸前的唐鸣鹤,以及背后八十年前的唐人街。黑白照片没有颜色,但长期存放在信封里,竟意外保证了浓淡色泽的稳定,以至于能看出金红玫脸部的细节,是比他此前见过的所有照片都清晰的模样。
那年金红玫的年纪甚至和他现在也差不了许多,如此年轻,站在舞狮队的簇拥里,如此的意气风。宋维蒲看了照片许久,终于回过神来,在起身的同时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
悲伤的第六个阶段,是寻找意义。
从逝者的人生中寻找意义是人们在失去至亲后的一种应对方式,意义不在于失去本身,而是在失去之后——宋维蒲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点这句话的意思。
他在这件事上算不得非常勇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事,他更习惯于把它们锁起来,不去看,也不去回忆。
可偏偏木子君出现了。
她坐上了他的车,又坐进了他的书店。她打开了他不愿打开的冰箱,又打开了这间长久封存的库房。
很好,宋维蒲忽然这样想——
他现在也很想知道,她还会帮他打开哪些金红玫的过往。
那都是他,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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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8章
◎他!是狗!◎
墨尔本的春天淅淅沥沥走不干净,气温刚回转几分,天气就又阴冷下来,雨水连绵。车冒着雨从墨尔本一路开往Bendigo,抵达这座小城的时候倒是放了晴天。
昨天在书店耽误了太长时间,他俩出门也比计划晚。路程因为下雨略有漫长,这条路也没什么其他车。宋维蒲习惯性把右手搁在膝盖上,指间虚扶着方向盘,用左手调整方向,显然会省力一些。
木子君则坐在副驾驶上研究起地图。
Bendige地处墨尔本西北方向15o公里处,自从1851年两名妇人在这里现了金矿,大批华人漂洋过海涌入本迪戈。城市往南有一座叫巴拉瑞特的城市,和更西侧一座亚拉腊形成三角,在淘金热时期被称为“黄金三角区”
,可以说是被淘金者踏出来的三座小城。不过和菲利普湾以北的墨尔本相比,这三座城市尺寸都太小了,还是宋维蒲在身旁一边提醒,木子君一边挨个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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