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灯泠立刻忘了还跪在那里等死的太监,手指松开,那极名贵的乌松木制成的精致小弓就被扔到了地上,咕噜噜转了几个圈。
她毫不在意,只望着门外轻快道:“快宣。”
一时之间,殿内所有下人都在心里犯着嘀咕。
搞不清楚这位从没听说过的薄小侯爷究竟是什么来历。
又是凭什么能让长公主殿下展颜。
灯宵殿的宫人们没什么见识,但侍卫们听到这个名号,却忍不住抬起头来。
薄家的小侯爷,薄朔雪,乃是世所罕见的天纵英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若他去参加科考的话,前后百年不会有能跟他比肩的文武状元。
好在,他已经有继承的爵位,不会跑去给那些寒窗学子们增添压力。
他是如今薄家唯一有资格承爵的人。
而就在前不久,薄家另一个年轻子弟刚被长公主赐死。
虽然那个年轻公子只是旁系,不如薄朔雪身份贵重,但也是薄朔雪的血脉亲戚,说不定还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日后薄朔雪在朝中一旦封官,他便会成为薄朔雪的左膀右臂。
他的死已然引起了薄家对长公主的愤怒,按常理来说,此时长公主是越避着薄家的人越好。
可今日,长公主却还要把薄家的小侯爷召进宫来,也不知所为何事。
方才跪在殿里执耳的太监脚软走不动路,已经被人拖了出去。
他身后留下一道湿痕,其余太监纷纷拿着墩布死命擦拭。
又在地板上撒上许多花露,散去异味。
门外阶下,薄朔雪已经等在了那里。
从郁灯泠的角度,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雪白无暇的衣摆在雨里轻轻晃动,以及同样雪白的长靴。
宫人们打理地板时,薄朔雪不得不在门外等着。
他是乘轿进来的,没有执伞。淅淅沥沥的雨浇在他身上,衣摆很快就湿了。
郁灯泠也没有出声催促,一手支颐静静地看着。
直到宫人打扫完了,郁灯泠也没有开口。
她不说话,门外的侍女就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传唤薄朔雪。
于是,薄朔雪又在雨里等了好一会儿。
殿内更加沉寂。
谁都能看出,长公主是在故意为难这位薄小侯爷。
直到薄朔雪浑身湿透,雨都快停了,郁灯泠才轻轻开口道:“进来。”
薄朔雪拾级而上,轻撩衣摆跨过门槛,出现在殿内。
傲梅凌寒千秋月,万里风色少年郎。
薄朔雪名满京城,不仅仅是靠的无边才华,更有这无双风姿的缘故。
他微微抬着下颌,即便眼前面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也仍旧保有他与生俱来的倨傲。
看清了人,薄朔雪才微微低头,行了一礼。
“见过长公主。”
雨水从衣袖上垂落下来,在地面溅开,渐渐聚成了一小滩水。
这位小侯爷到底是在雨中淋了多久。
长公主背后站着的侍卫看着薄小侯爷,微微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