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浑不在意地笑道:“虽是猎兔,然而有所收获已令为师大为欣慰。”
顿了顿,忽然问道,“不知长公子今日收获如何?”
胡亥摇首道:“他素来是不愿杀生的,便是在了也无所收获,更何况今日还缺了席?”
“哦?”
赵高闻言倒是挑了眉,沉吟了片刻道,“陛下可知此事?”
胡亥道:“围猎之事不过是我等私下约着消遣娱乐的,父皇只怕并不会十分挂心。过去不过偶尔去看看,然而自打东巡回来起……便已经鲜少露面了。”
他不过是无心之言,而一旁的赵高却是听者有心。蓦然一听这时间,他心中便已明白了七八分。猜想嬴政过去去狩猎之所,只怕多半是存了察看他骑射之术的意思,而东巡一趟,不知为何扶苏受了冷落,之后嬴政便不再前去了。
慢慢理出头绪之后,赵高明白了两点:其一,陛下对这位长公子的关注,只怕远远超出朝臣所以为的;其二,兴许是二人之前有了不可磨灭的间隙,总之这关注并不牢靠。
如此便意味着……他手中这份奇货,已然有着自己的价值。
念及此,赵高伸手在胡亥肩头拍了一把,道:“为师这便吩咐下人去将那野兔炖了,今晚……便留在此处用膳罢。”
这日嬴政退朝后,无意中看见宫墙外的一株枯枝上,开出了今年的第一朵桃花。
他忽然意识到,冬雪消融,已经开春了。
李斯原是跟在他身后,待回到书房再将早朝不曾商定的事务细细探讨一番,此时见了嬴政盯着那朵桃花微有出神之意,便上前道:“不想这宫外的桃花竟开得比宫内早许多,却不知久居宫中,倒要错过多少良辰美景了。”
嬴政闻言,回身定定地看向他。
心知他这是待自己说下去,李斯便拱手,直言道:“陛下已有大半年不曾出宫了,兴许也该看看,这宫外的春日,是何模样。”
嬴政闻言沉吟片刻,实则李斯此言,倒着实有几分合他的心意。在看到那墙外的桃花时,他一瞬便动了再度出巡的念头。
一统六国之前,他是惯于马上驰骋,征战四方的,故而如今倒也着实不甘于长久居于这宫中。
他此时“嗯”
了一声,却也并未立即置可否,只是拔足要走。但方迈出一步,又忽然顿住步子回头看那桃花。
“将那朵桃花折了,带回去。”
略一迟疑,他对贴身宫人吩咐道。
“恭喜长公子……”
李斯步入扶苏房内,一眼看见桌上瓶内那分外夺目的桃枝,不由得明显一愣。
桃花虽还是朱粉的色泽,然而花瓣边沿已然有些微卷,回想起近日去嬴政处奏事时,倒当真不见了那桃花。想来不知何时,竟是到了此处。
见李斯话头陡然顿住,扶苏放下手中的书简,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看那有些残败的桃花,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不知廷尉方才所说,扶苏何喜之有?”
“恭喜长公子,陛下已然下命筹备的东巡一事,想是用不了月余,便能出发了。”
李斯回过神来,心中虽微有思量,但目光却不再照顾,“并且随行之人,恰有公子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