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直刺?不是殴打吗?”
“陛下知晓此事?”
刘宏点了点头,叹息道:“这事最多也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诸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知此事,并集结于此,得信如此迅,朕岂能落于诸卿之后?使诸卿专美于朕之前?”
一众人闻言,彼此互相看了看,有的人叹息口气,有的人则是微微皱眉。
这场中,包括刘宏在内,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的伎俩大家心中都大致有数。
见招拆招,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彼此套路都熟的很。
“回陛下,不是殴打,是刺杀,据说曹破石在郎署前已经拔剑,此事百余在场的郎中皆可作证,断然不会有错!”
刘宏咧咧嘴,叹道:“百余郎官作证?唉,又让朕想起了春月之后的那场诣阙诉冤啊,仔细想想,那番情形与今日何等相似,是吧,陈卿?”
陈耽忙道:“陛下所言,臣等不明。”
刘宏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今年正月,大汉军队在北疆大胜鲜卑,斩和连并获檀石槐尸身,皆因事前刘宏力排众议,一心采纳并州和幽州诸刺史郡守之策北伐鲜卑,以致有此大胜。
一时间,刘宏的皇权威望空前暴涨。
刘宏乘热打铁,又有些急功近利了。
他下令着公卿举奏刺史、郡守贪残害民者,说白了就是他想找借口要在地方换下一批世家阀阅的门生郡守,然后再想办法安插上一批他自己的人。
当然,皇帝是下指令的,他并不能直接参与要拿掉谁,换上谁。
所以,这事必须还是要委托宦官去办。
刘宏指示张让,赵忠等人,授意太尉许馘和司空张济拿掉一批地方的世族心腹,在地方重新布局。
至于为什么要让宦官授意给这两人,很简单,因为这两个人也是皇帝的人。
司空张济是刘宏登基后给他入宫讲习儒学的老师,妥妥的帝王之师,没有皇帝授意,宦官如何能指挥的动他?
于是,宦官们联合皇帝的老师,检举了二十六名贪官刺史和郡守,要将他们全部拿下。
问题是这些人,皆是朝中世家公卿心腹,岂能任凭你皇帝指使宦官说换就换?
随后,雒阳城中出现了极为诡异的一幕。
各郡百姓诣阙诉冤,来京城中上访,言朝廷所查不实,想要为那二十六名官员昭雪。
同时司空陈耽、议郎曹操上疏,劾奏太尉许馘和司空张济等人所举皆出于党私,是“放鸱枭而囚鸾凤”
。
但试想,如今的大汉天下,何处官吏不贪?何处官吏不暴?这天底下有哪有一处干净地方?
别说是这二十六个人,整个大汉朝的所有郡守和刺史罗列在一块,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地方的豪强正忙着兼并土地,被兼并的黎庶生活艰难困苦朝不保夕……谁家的百姓和豪强脑袋抽筋了跑到京城为这二十六个人喊冤?
诣阙诉冤……大汉朝的民,何时变的如此爱护官员,还偏偏就爱护这二十六位?
这得是多大的势力在背后运作,才能弄出这么多百姓到雒阳上访,还有这么喜庆的效果。
这哪是百姓喊冤,分明就是在抽皇帝的耳刮子。
不过好在陈耽在弹劾许馘和张济时,给刘宏留着面子,只说是他们与宦官勾连。
但明眼人都清楚,宦官做的?呸!
呵呵,宦官能勾结的上刘宏的老师给刘宏上眼药?
终归,朝廷士人的‘喊冤痛击’再一次逼迫刘宏退让。
他犹如当初放弃了阳球一样,再一次妥协认输,放弃了许馘和张济,并将所蒙冤被举者皆拜为议郎。
六百石的议郎是什么位置,那是朝廷重要官员的预备岗。
在这个岗位上的人,随时都会被补以肥缺。
就好像这一次陶谦幽州刺史到任后,到京后就是任议郎,等待下一个肥缺空出来就会前往就任。
另外,刘宏的老师张济和他的亲信许馘,也因为这次事件光荣下岗。
而太尉的位置则是给了杨赐,司徒的位置则给了陈耽,一个公卿世家之,一个是这次事件的第一上谏功臣。
而那空出来的二十六个位置,刘宏没有再次伸手,而是由尚书台重新走程序任命,将公卿们的门生故吏再次填补了上去。
当然,刘宏也不算白忙活一遭,至少换了一轮官,他收了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