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德豹也十分为难:“我是没下岗,可好几个月开不出饷了,还要供冻冻上大学,难啊!”
肖长功气道:“怎么,没钱是吧?给我出去借!”
而肖德虎和红红却都掏出钱来。肖玉芳说:“我也没有多少,是个意思吧。”
肖长功一拍桌子说:“到这时候就看出来了,什么叫爷们儿,什么叫娘们儿。”
指着两个儿子:“你们俩,枉为了爷们儿!”
两个儿子把头紧紧地夹在裤
裆里了。
肖长功的声音哽咽了:“你们也都知道,这辈子我欠德虎的,不是我,德虎也不能上三线,你们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用问,这些年他一肚子心酸故事,让人心疼的是什么呢?他就是傻了,也知道千里万里摸回家门来……他知道……要回家……”
肖长功禁不住老泪纵流:“咱们这个家,要给他一点热乎气儿,都要伸出手来,把他拽回来,你们可是亲兄弟呀……”
肖长功说不下去了,转身走进里屋。沉默着。
德豹悄悄地看了德龙一眼:“咱爸老来老去的,怎么这么愿哭……”
一日饭后,肖德虎领着小哑巴援西在院子里溜达着。
肖德虎看着当年自己练武时用的沙桶、沙袋,突然和援西打着哑语,教他练起武来。他要援西把一垛砖头从院里搬到院外,再从院外搬到院里。援西搬了几趟就哭着不干了,坐在地上蹬腿儿撒野。肖德虎大怒:“你想做甚?”
一顿臭揍。
肖长功见状,劝:”
德虎,不要这样,他不愿意,不要强逼。”
肖德虎严肃地说:“吃饱了就睡,头都睡扁扁了,好看吗?能这么混日子吗?”
肖长功劝:“他不是还小吗?”
肖德虎指着援西:“你小吗?你爷爷十五岁就进工厂了,抡大锤。你看看你,好十岁了,傻吃傻喝。你爷爷当年是怎么教育我的?人是苦虫,不打不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小不
吃苦,怕熬不成个好老头啊?”
肖长功摇了摇头,走回了屋里。
几天后,肖长功、肖德龙、肖德豹带着肖德虎走进医院。肖德豹介绍情况:“大夫,这是我二哥,从大三线才回来,回来就这个样了。”
医生问:“没有家族遗传吧?”
肖德龙说:“我们家老辈就没精神病。”
医生道:“哦,那就是受刺激了。受过什么刺激吗?“肖德豹:“谁知道呢!”
医生说:“来,把衣服脱了。”
要为肖德虎做检查。肖德虎严肃地问着:“你要做甚?你洗手了吗?消毒了吗?你昨晚没干坏事儿吧?你的良心端正吗?”
把医生一顿教育。
医生无可奈何地摆摆手:“算了吧,你们还是把他送那儿去吧,我们这儿看不了。”
几小时后,爷儿四个走进了精神病医院。
肖德虎懵懂地问:“你们领我这儿干甚?”
肖长功说:“看个朋友。”
一番检查后,医生对肖长功等人说明病情:“他的病情很严重,看样,头部是受过严重的创伤,住院吧,有个人把住院的押金都交了。”
肖长功一愣,问:”
是个什么样的人?”
医生描述着:“中等个儿,浓眉大眼,三十多岁儿,像个大干部,不愿透露姓名。”
肖长功说:“哦,明白了,是宝亮。大夫,对不起,院我们就不住了。德龙,你去办理一下,把宝亮的钱给他还回去。”
回到家里,全家人商量着肖德虎的
病情,都十分犯愁。肖德豹说:“爸说的有道理,这病不能住院,一住院就难再出来了。”
肖玉芳却说:“不住院也是个事儿,就这么干靠,能靠好?”
肖长功叹着气:“唉,慢慢调养吧。”
正说着话,肖德虎推着一推车胡萝卜进了院子。一会儿,肖德虎走进屋子,把胡萝卜放进瓷盆里,抡起小钵大的拳头,咣咣咣地捣着,一会儿便把胡萝卜捣成糊糊。肖德虎用碗盛了,热情地让大家品尝:“都尝尝,这可是好东西,我在那边天天吃这玩意儿。认得吗?这叫胡萝卜,营养可丰富了,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都吃这个,一个个吃得水光溜滑,皮肤细嫩,小脸红扑扑的,俊死了!”
肖长功含泪吃了满满一大碗,不住地对肖德虎点头:“好吃,好吃!大家都吃啊!”
大家一人一碗,皱着眉头吃着,也连呼好吃、好吃。
黄昏时分,杨宝亮走进杨家小院。
杨老三迎出来问:“这阵子又跑哪儿去了?还知道回家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