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功紧张得不知所措,嘴嘎悠着:“毛主席?毛主席要接见?这是真的吗?”
程厂长严肃地道:“千真万确!”
肖长功流泪了:“厂长,这担子太重了,我怕担不起啊。”
程厂长说:“担不起也得担,这是市委的命令。”
肖长功哆嗦着:“我……我太紧张了。”
程厂长说:“也不用紧张,毛主席是人民的主席,他老人家和蔼可亲,就像我们的父亲。不过,这样,对你的政审可就更严格了,你要配合好了。”
肖长功答应着:“哎!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审查。”
几天的煎熬下来,肖长功病了,躺在炕上,额头上拔着火罐,看样烧得很厉害,嘴里含混不清地背着自己的履历:“我叫肖长功,小名石柱,老家是山东平度大泽乡谭家夼村,我爹叫肖文德,我出身贫农,自小受苦,十四岁跟父亲闯关东……”
冯心兰摇摇了:“他爸,你醒醒,喝点水,吃点药。”
扶起肖长功喂药。
肖长功心事烦乱地说:“告诉你几遍了,我的简历就那么点事,叫你记住记住,写个单子,放在家里,上面一查照着一抄就行了,你总也不办,快记呀
!”
冯心兰赶紧拿过小本道:“你说,我记着呢!”
肖长功又背起来……
冯心兰叫:“等等,等等,你说那个夼字怎么写啊?”
肖长功说:“上面一个大字,下面一个川字。”
肖长功又背起来……冯心兰又叫:“你再等一下,你的小名叫石柱?我记得你上次填单子写的是石锁。”
肖长功道:“你这个脑袋呀,石锁是我哥,都死了好几十年了!”
冯心兰回忆道:“上回你可是这么写的。”
肖长功吓得呼地一声爬起来问:“是吗?”
第二天,在厂办公室里,程厂长和肖长功谈话:“肖师傅,市委领导过两天要来看你,冶金局领导准备让你给市领导做进京前的最后一次汇报表演,你准备准备。”
肖长功保证道:“没问题,我要让市领导看到一次精彩的汇报演出。我也要让有些人看看,我这个劳模不是捧出来的,是干出来的,你放心吧。不过,汇报表演得有个对手,没有对手谈什么表演呐,谁呀?”
程厂长慢悠悠地说:“厂里研究过了,给你找了五个对手,你随便挑,老马师傅,三车间的赵炳柱,二锻的范有胜,三锻的钱长理,四轧的龚小明,你看行吗?”
肖长功沉默着。
程厂长问:“那就这么定了?”
肖长功摇头:“不行,我要杨老三!”
程厂长一愣:“杨老三?”
肖长功点了点头:“就是他!”
程厂长劝着:“肖师傅,你
怎么就摽上他了呢?你挑谁不行啊?”
肖长功一口咬定:“别人没意思!”
程厂长还劝着:“你再考虑考虑,万一……我是说万一……”
肖长功板上钉钉地说:“没有万一!就他了,要玩咱就玩真的!没有他这个汇报表演就取消吧!”
说着走出了屋子。
杨老三正在班组里吃饭。肖玉芳跑进来说:“有件大事你知道不?”
杨老三问:“什么大事?”
肖玉芳激动地说:“这次群英会,毛主席要接见比武状元呢!”
杨老三一个高跳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毛主席要接见比武状元!”
杨老三背着手在屋里逡巡。
肖玉芳兴奋地说:“还有件大事!”
杨老三事不关己:“什么大事啊?厂里都定了是你哥去比武,还能有什么大事。”
肖玉芳大声地说:“真的是大事,你猜都猜不到,市领导要看我哥的汇报表演,厂里给我哥备了五个对手,我哥一个没要!”
杨老三讥讽道:“那他和谁比啊?跳光杆舞啊?”
肖玉芳道:“我哥要和你比!”
杨老三一惊,良久无语。肖玉芳紧盯着他说:“这回你满意了吧?”
杨老三说:“你哥这是为荣誉而战啊!好!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