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嘴,不再提“空飞”
二字。虽然醒醒在梦中已向我确定,我将无缘航天员,不只我,班上包括我在内12名女生都将无缘空飞了,这个消息若是真的,那真是让人悲伤又遗憾的,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家公,怕他难过,冲上云霄,是家公年轻时的梦想,也是他终生的遗憾。原本以为我还有点希望能帮家公圆梦了,看来是要泡汤了。毕竟这个世界真正能如愿当上飞行员的,是万里挑一;而像刘洋一样坐火箭飞船遨游太空的女飞行员,就更加凤毛麟角了。
腊月二十八,我们一家三口回到了山坡老家。黑叔和姑姑他们早都回来了,正在院子里忙着杀猪、打豆腐。老爸换了一件旧衣服,跑到厨房去帮爷爷奶奶炸油锅。我来到客厅,看壮壮和凌凌在玩纸牌游戏。
沈嘉仪回到这里,总是显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她好像不是妈妈,和我们不是一家人。她总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楼上看书,不爱下楼。我知道她虽家务不行,但绝不是想偷懒,她是对我奶奶某些做法有些不理解。以前老爸在深圳开店,有几年没回家过年。妈妈就想带上我回家公那边过年,可我奶奶就是不答应,反问妈妈几时看到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过年,不回婆家过年的?还说如果不在婆家过年的媳妇一定会被别人骂的。我妈妈只好把想诉求委曲巴巴地呆在山坡过年。后来我姑姑出嫁了,每年却却回山坡娘家来过年。我奶奶笑嘻嘻的说人多热闹,她完全忘记之前对我妈说的那些话了,所以妈就有些闷闷不乐。我就开导妈妈别生气,以后长大我出嫁了,年年也回来陪她过年。
过年其实就那样,大年三十全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初一湾里的人还要互相串门拜年。初二开始,亲友间就66续带上礼品,相互走动拜年,喝酒打牌了。当然,我们这些孩子是喜欢过年的,因为新年这几天我们穿着新衣可以放烟花或是逛街玩。当然让我们更高兴的事,这是一年中“大财”
的好机会,我们可以正大光明收长辈赠于的压岁钱。不过,凌凌就有些可伶,他每年的压岁钱全部被姑姑没收,美其名曰“先帮存着”
,要等凌凌满1o岁以后,方可支配。最让壮壮头疼的事,有个别“不懂板”
的亲友来拜年,非要加上一句:“壮壮,你期末考了多少分呀?”
这一句招人厌,煞风景的话,往往一下子就把壮壮打入到冷官。他只得在黑叔和娘娘嫌弃的眼神中,收起烟花灰溜溜跑上楼…
冬去春来,大地回暖。一晃我已回到s中三个月了,学校终于兑换诺言,这学期给我们调换了一位新的数老师。
他姓官,很年轻,才二十七八,教学很有特色。他上课时常常一丝不苟地在黑板上先画好图,再运用比较夸张的肢体语言,幽默地将原本枯噪无味的函数定义及诱导公式,深入浅出带入范题中去。这种图文并茂又通俗易懂的授课方式,马上捕获我们的求知欲,渐渐让我们班的数学整体有了起色。特别是在这次月考中,我班屡拖后腿的数学总平均分终于前进了三名,大家欢呼不矣。男同学们更高兴地把官老师抬起来,玩丢丢丢的游戏。
五月学校举行了运动会,这也正是我们空飞班展现英姿的好时机。在跳绳,跳远,跳高,铅球项目中,孙洋,任彬,李志辉同学不负重,共摘取三枚金牌;在排球、篮球及男女4*2oo来接力赛中,我们班又斩获得二金一银,可把教官和老师高兴坏了,因此,晚上钟教官特意交待食堂给我们做了一大桌丰盛的好菜。
这天早自习时,班主任姚老师站在讲台上突然说:“同学们,接上级空飞局通知,对我班目前的空飞学员进行调整,符合空飞要求的24名同学,下月将要去BJ、沈阳参加集训,剩下的同学将凭月考排名,分去别的班级…“
“姚老师,女生全被刷了吗?”
丽丽激动地站起来,着急地问道。
“你们女生其实体能和成绩都还不错。不过,上级有他们的要求。”
姚老师抱歉回道。
“那我们离开空飞班,还能住在小红楼吗?”
孙洋也站起来,巴巴地问道。
“这个放心,你们只是不在空飞班上课了,其它的待遇和补助依旧不变。”
“唉!”
我也轻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晚上,我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没想到她听到这事,居然在电话里格格大笑。
“哈哈,豆角,我早料到你不是当飞行员的料!”
“好你个沈嘉仪,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妈?”
我忿忿地说。我妈这次真的太过分了,知道我被空飞班扫地出门了,一点共情和安慰也没有。
“知女莫若母,就你那个身板,就你那四只眼,空飞岂能留着你…”
“好了,好了,你别再说了,这事就麻烦你转告下家公和恶人…”
我匆匆挂下电话,我想起来,当初我和爸爸来汉口报考航校时,妈妈是极力反对我当飞行学员的。没想到两年后,结果如她所愿。只是可怜家公和老爸的对我殷殷的航天美梦,彻底破碎了。
两周后,我搬着课桌椅来到了隔壁3班的教室。1—3班都是理科实验班,不分伯仲。上次月考,我挥正常,考了648分,年级第6,本来分我到1班去,我请求姚老师把我插到3班。我早闻1班班主任特别严厉,我早上经过他们班门口时,经常看到有三三两两迟到的同学,被罚站在走廊里。当然选3班还有一个原因,因为3班的余怡是和我高一起去外校参加数学竞赛的队友,这次我正好搬来与她坐同桌。
孙洋分到了7班,美美和丽丽一个6班,一个8班。任彬本来成绩好,体能也好,是包含在那24个集训名字之内的,而他自己却主动退出,要去国际班。哪怕教官和老师轮番和他做思想工作,他执意不想当飞行员。
“哼,我们想去集训去不了,任彬可倒好,临阵逃脱,真是个缩头乌龟。”
丽丽爬上床,掀开毯子抱怨道。
“是呀,他是每天上课睡觉的大少爷,怎么吃得了强化集训的苦?”
美美对着镜,把一张面膜敷在脸上。
“切,吃不了苦,当初干嘛要来航校读书?”
我坐在桌前,啜了一口麦片。
“唉,你们别说任彬了。当初不是他要来航校,是他爸非要他来的。他现在只想做一匹自由的骏马…”
孙洋转着手的笔,抗议。
咦,孙洋怎么这么了解任彬?我放下杯子,疑惑地盯着她,而她像没看见我一样,又埋头翻起了书。
一下子,我们四个都沉默了,各自怀着心事,迷茫着。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时你千方百计努力想要的梦想,却是人家弃之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