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我还睡在床上,被一股莫名的恶臭味熏醒,一看窗外,正飘起几缕淡蓝色的烟雾。楼下一个瘦高的男孩在狭小的院子里用木柴生着炉子,旁边有位老婆婆在一旁晒废纸皮。
我捏紧鼻子,紧锁眉头,很是厌恶地嚷道:“真臭,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人烧炉子熏死人?”
妈妈走过来一把关上窗户,不以为然地笑道。“好了没事了,你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妈妈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继续说道:“宝贝你真棒!恭喜你期末又取得优异的成绩,妈妈可要好好奖励你。”
“妈,你不知道昨晚恶人还打了我。”
我扁着嘴委曲地说。“你老爸就得那德性,从来不会好好说话,除了野蛮动粗他还会干啥?算了,不提他,免得影响我们的好心情。”
“亲爱的妈妈,那你奖励我什么呀?我想吃西餐,可以吗?”
我兴奋地问。“当然行,我们先逛街,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再去吃西餐。”
我快乐地挽着妈妈的手,慢悠悠地走在繁华、整洁的步行街。走到女人世界那里,忽然看到一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孩——他大约1。75米,身穿满是污渍的深灰大褂,脚上蹬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布鞋,一手提着黑的蛇皮袋,一手紧握着锈迹斑斑的火钳,在一个垃圾筒里寻找什么?只听到“哐啷”
一声,他夹起什么东西,抖一抖,“宝贝”
就掉进了他的袋中。“钢钢,给你。”
妈妈从我手里抢走才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递给他。“哦哦。”
他嘴里嘟哝着。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他是谁?妈妈怎么认识他的,他怎么不找分正经工作,这么年轻居然跑来捡垃圾?一看到他脏兮兮的身影,我就避而远之。
妈妈拉着我走到街道的对面才慢慢告诉我,这个男孩就是刚在院子烧炉子的人。他们和我家同住一栋楼,只不过我家是二单元,他和他奶奶住在一单元。他平常就在家里关着,基本不出门,所以我不认识。
这个男孩今年已二十八了,确切的说已不是孩子了,但他又还只是个孩子。原来他小时有次高烧得了脑膜炎,不知怎么把脑子烧坏了,智力严重受损,上不了学,偶尔癫痫病还会作。他祖孙俩靠着奶奶退休费生活,也能勉强度日。最近他奶奶身体抱恙,担心百年后无人照看他,就教他捡垃圾、卖废品,自食其力。妈妈还说邻里之间想捐点钱帮助他,被他奶奶委婉地回绝了。我懂得他伟大的奶奶早已向他诠释生活的真谛!他不是乞丐,他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和施舍。他身残志坚,即使受着“我这类人不屑的眼光”
,也会自强、乐观的生活着。
难怪妈妈上次把家里不用的铁锅、喝完的易拉罐、纸盒、旧报纸攒在一起;下楼时叫我偷偷地放在院子里一间红柴房的门口,原来就是留给他呀。他的遭遇仿佛晴空中的一声霹雳,让我的心不禁颤抖、震撼!啊,原来他是个多么不幸的人呀!我想着这个“哥哥”
还是“叔叔”
,要是和我一样身体健康,能读书学习知识,那他现在可能早就工作了,也许是老师,也许司机,也许是工程师,肯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妈妈带着我在几家服装店逛了逛,给我买了一条背带牛仔裙,还有一件海军衫套装。她埋怨我为什么都要蓝色的?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蓝色,是个蓝色控。凡是我有选择的权力,我一定会选蓝色。
后来我们来到二楼秀玉红茶馆,选了个靠窗的位子相对而座。我点了黑椒披萨和孜然牛排,妈妈只要一份南洋炒饭,她不喜欢吃西餐。我真是不明白,香喷喷的披萨多好吃呀,她却不喜欢,还伏在我耳朵悄悄地说这些还不如她小时吃的糯米耙耙。妈妈还是设计师呢,品位真是够土呀。伴着悠扬、低缓的琴声,我惬意地切着牛排,喝着芒果凤梨汁。隔着玻璃窗,一道阳光射进来向我优雅的打声招呼。“你是美丽的女子!”
我和妈妈相视一笑。我们仿佛不是一对母女,更像一对亲密的姐妹。
吃完饭,妈妈赶去加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整理衣物,等着老爸送我回奶奶家。后来在路上,老爸一边开车一边不停的想找我搭话,我一声不吭,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建筑物和树木呆。是的,我还在生他的气,我记仇,我要画个圈圈诅咒恶人。别以为偷偷往我书包里装了几盒德芙巧克力,我就原谅你了。
我奶奶家就在武昌江夏区靠近1o7国道的一个小村子叫“桥头徐”
的地方。
桥头徐,隶属“山坡乡”
,实在名不符实,别说是山了,就是一个小丘陵我也没看到,不过地势比边上略微高那么一点点。村子前面有一座小桥,桥下有一条小河。“桥头徐”
大概因此得名,桥不宽,仅能容纳三个人并排走。我妈妈平时喜欢哼的一歌《心太软》,据说这歌的原唱--台湾歌星任贤齐的祖籍就是离这里相邻的土地堂。村子人少,一共才有十来户人家,只要花上十几分钟我就能把全村跑个遍。
奶奶看到我回来了,非常高兴,把我抱在怀里看个不停,说我瘦了没长好,马上就下厨去给我做好吃的,爷爷在一边帮忙烧火。几分钟后,一盘金灿灿的煎鸡蛋就做好了,我吃着香喷喷的土鸡蛋果然觉得格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