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防她的脑袋又从窗口钻进来,神qg严肃且认真地把他上上下下看一遍,说:&ldo;这是见死不救的现世报。&rdo;眉山君满含热泪把那颗脑袋推出去,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时光倒流,再也不要跟这死丫头牵扯上半点关系。牛车一路歪歪倒倒驶向城内最大最豪华的酒楼,眉山君低头看看满身láng狈的模样,犹豫再犹豫,实在不想下车丢这个人。若是用障眼法吧……他现在浑身发疼,根本没力气使仙法。正左右为难,车门突然开了,辛湄姑娘歪着脑袋站在车外看他。&ldo;你要是去这家酒楼?&rdo;她问,然后伸出手,&ldo;过来,我扶你。&rdo;眉山君捂住脸:&ldo;不要不要不要!&rdo;&ldo;你放心,我力气很大,不会把你摔下去的。&rdo;她张开铺在他腿上的薄毯,将他整个人一裹,轻轻背在了背上。酒楼三层的雅间早早被他预订下来,辛湄背着他上台阶,步伐轻快,因见眉山君出人意表一言不发,她又说:&ldo;眉山大人你放心,你跟我家晾衣服的竹竿一样细,一点都不重。我从小力气就特别大,十岁就能背着大师兄满街跑了,他比狗熊还壮。&rdo;他含含糊糊唔一声,像突然被掐住喉咙,发不出声音。好在三楼雅间用竹帘隔开,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辛湄叫人送了一盆热水,把手绢打湿了替他擦拭脸上的焦糊痕迹。&ldo;眉山大人你不是仙人吗?怎么会被雷劈成这样?&rdo;眉山君红着脸流泪:&ldo;仙人……也分很多种类的……我就是、就是不擅长这类体力活!&rdo;&ldo;在哪儿被劈的?&rdo;她用手绢轻轻按住他脸上一块疤,疼得他直吸气。&ldo;……这些天挽澜山地脉灵气异常变动,山里许多妖都要渡雷劫成仙,昨晚观摩一只犬妖渡劫,不小心靠得太近,被天雷……劈了。&rdo;辛湄理解地点点头:&ldo;当个八卦仙人也不容易。&rdo;眉山君耳朵里像是有一万只蝴蝶在飞,闹得他心慌意乱。辛湄正给他的伤口涂金创药,据说是他们庄子特制的,效果绝佳,如huáng连加上苦胆慢慢熬了三天三夜那种味道。可他觉着这味道像是方才靠近的时候,她衣领里的幽香。看样子连鼻子也被雷劈坏了,他yu哭无泪地想。&ldo;好了,我留一瓶金创药给你,记得每天涂。眉山大人是仙人,没几天应当就好了。&rdo;辛湄提着包袱起身,yu下楼。眉山君qg不自禁问:&ldo;你……呃,你这就走啦?&rdo;&ldo;嗯,我还要去买相公,不能陪你了。保重。&rdo;&ldo;……买相公?&rdo;眉山君愕然,&ldo;相公是用来买的吗?&rdo;辛湄露齿一笑:&ldo;有钱能使鬼推磨。&rdo;眉山君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哭,可恶!好像眼睛也被劈坏了!辛湄拉开竹帘,刚好对面正有人也要进来,险些撞在他身上。那人扶了她一把,声音醇厚温柔:&ldo;姑娘,小心了。&rdo;她抬头,望见一张……貌美如花的脸,眼睛底下生着一颗泪痣,显得略有些忧郁。见她望着自己,男人微微一笑,如暖风扑面……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哎。她转身下楼,隐约听见雅间里眉山君在破口大骂:&ldo;傅九云!你每次都来迟……&rdo;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见,她出了酒楼,见满大街的人,不由满心喜悦。她的相公,一定就在这人群里藏着!她要把他找出来。前面那个穿huáng衫子的小帅哥就不错,面如满月,身材高大,一看就是个能吃苦的。对面巷子里那青袍子的也不错,头发黑,肩膀宽,走路虎虎生风,绝对好用。还有……还有……她双眼突然一亮。拐角那棵歪脖子树下站着的男人,背影真是美啊。一身很普通的淡青长衫也能被他穿得鹤立ji群,黑亮黑亮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元气充沛。那窄腰,那宽肩,充分显示此人肌体有力,绝不是好吃懒做的米虫。满大街那么多人,她一看到他,就觉得所有人都变成了浮云。辛湄理理头发,顺顺衣服,摸摸钱袋。很好,外表没有问题,钱袋也没问题。她走过去,用最温柔的声音说:&ldo;这位公子,本人是辛邪庄的辛湄,身份来历清白,xg格外貌良好,有空和我聊聊人生理想和婚姻大事吗?&rdo;这位美男没有回头,隔了一会儿,他说:&ldo;我是很想和你聊聊打晕斯兰,私自逃走的大事。&rdo;呃?辛湄瞠目结舌看着他转身,这把绝世名刀的刀锋又一次对准了她。她慌了,倒退三步,四处张望试图找条秘密小路逃亡。他一挥手,一张符纸勘勘落在她额头上,霎时化作一条流光溢彩的带子,往她腰间一栓,带子的另一头握在了他手里,瞬间又化作虚无。辛湄只觉整个人不由自主停住了,无论如何也退不了一步。陆千乔走到她面前,脸上居然极其少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只是笑得她好心惊胆战啊!&ldo;抓到你了。&rdo;他说。&ldo;你你你要怎么样?&rdo;辛湄惊骇之下开始结巴。他轻轻一扯,她身不由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拖着往前挪两步。&ldo;这叫捆妖索,往常都是用来擒拿穷凶极恶的凶妖。&rdo;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今天连声音里都有笑意,不过绝不是那种和煦温柔的笑,倒像是冷笑,带着赤果果(注)的嘲讽,&ldo;如今套在你身上,休想再逃走。&rdo;辛湄卯足了劲挣扎,奈何背后仿佛放了一座铜墙铁壁,挣得她都累了,索xg放弃。&ldo;你你你怎么找到我的?&rdo;在多如繁星的城镇里找一个人,不亚于从沙滩里寻一粒砂。陆千乔转身迈步,她也不由自主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随之行动。&ldo;自你打晕斯兰那一刻,我便知道了。&rdo;他淡道,&ldo;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想看你跟什么人接触。如今知道你的身份了,辛邪庄的大小姐。&rdo;辛湄只觉一颗心陡然沉了下去:&ldo;不许你找我爹的麻烦!&rdo;他没有说话,只是信步往前走,看方向,似乎是她刚才出来的那个酒楼。辛湄有点心慌:&ldo;你要去哪里?&rdo;&ldo;那个叫眉山的窝囊仙人在酒楼里吧?&rdo;她大惊失色,赶紧抱住他的胳膊使劲拦住:&ldo;你你你要去杀仙人?!我根本没和他说云雾阵的事!&rdo;陆千乔低头看看她的手,再看看她的脸,她立即闪电般放开他,把两只手规规矩矩放在背后。&ldo;我找他有事。&rdo;面瘫君拽着惊慌失措的小白兔进了酒楼。注:其实应当是赤oo,不过晋江把后面的字屏蔽了,只能用这个词替代了。并非别字,亦木有故意搞笑,真是无奈啊……千乔的心事酒楼三层雅座,竹帘青碧,酒香四溢,陆千乔揭开竹帘,不由一愣‐‐眉山君不见了,只剩一个陌生男子,斜斜倚在矮桌前斟酒,见他二人突然闯入,不惊不怒,不过浅浅一笑。&ldo;啊……&rdo;辛湄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什么别的,眉山大人不在,留下来的这个男人,是叫……傅九云吧?&ldo;眉山已经溜了。&rdo;他像看好戏似的,慢悠悠吐出几个字,&ldo;你们来迟片刻。&rdo;陆千乔从不废话,转身便走,不防傅九云在后面又道:&ldo;等一下,找他何事?&rdo;&ldo;与你无关。&rdo;竹帘一晃,人已在外。&ldo;我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rdo;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让竹帘外那个满身冰霜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傅九云从竹帘里探出一颗脑袋,满不在乎地笑:&ldo;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告诉你他住哪里。&rdo;……chun风卷着花儿飘进窗户,辛湄忍不住打个呵欠,对面响起傅九云温柔的声音:&ldo;别动,还没画好。&rdo;她只好浑身僵硬地重新摆好姿势‐‐站在窗前,拈一枝桃花笑得脸颊酸疼。刚才他们明明说好了谈条件,她都做好两人一打起来自己就找个机会开溜的准备了,谁知道傅九云指着她说:&ldo;把这小姑娘拿来,我替她作个小像,然后就告诉你眉山住哪里。&rdo;辛湄很无语。陆千乔坐在傅九云对面,端着酒杯,静静望着窗外的chun景,也不知想些什么,几片花瓣落在酒液中,他却一无所觉,一口饮了下去。&ldo;我听闻……&rdo;沉寂中,傅九云突然开口,&ldo;极西之地有上古战鬼血统一族,皆为红眸重瞳,轮廓较常人深邃,xg极高傲,轻易不与人亲近。族人无论男女,到了二十五岁,都要过一道极危险的坎,超过半数的族人都会死在二十五岁。不知可否属实?&rdo;陆千乔没有说话。&ldo;战鬼一族在上古神魔大战中出力不少,故而得到天神的恩赐,赋予他们惊天动地的能力。可惜如今已是神隐时代,没有天神庇护,战鬼一族也逐渐凋零,二十五岁那道坎又成了致命伤。想来战鬼一族也在忧心这个局面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