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恬想,她竟不知,剑尊这位置还是继承制。
不过此话多说无益,她就没有提,只是道:“世道如一滩污水,难道我在其中打滚,将自己变得像他们一样,就能改变这一切吗?我有我的剑心。剑尊,多谢赏识,恕难从命。”
她说得不卑不亢,又言辞犀利,直指七星剑宗是污泥之地。剑尊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看着薛泓:“你说说你的徒弟!”
薛泓神色平静,道:“阿恬说得是挺有道理的。”
“怎么,你们磐石峰,个个都想当七星剑宗的叛徒吗?”
他厉声指责。
薛泓望着宋恬,又望向剑尊。自从游历归来,他总觉得心里积攒了一股子愤懑,今日阿恬说出,他只觉得痛快。
阖峰离开七星剑宗的念头,骤然浮现了他的脑海里。
薛泓道:“剑尊,我理解阿恬。身居高处,也许,很难维持住她想要的剑心。”
他知道,阿恬若有一日继任剑尊,就势必会卷入七星剑宗各峰的纷争当中。七星剑宗成立近千载,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若想坚固剑心,怕是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他记得,他的师父曾说过,天河宗最后一任宗主司空烨之死,和宗门内斗,外忧内患,有极大关系。
剑尊冷冷道:“好啊!”
没想到,他看中的传人,竟狂妄至此。
梦莳花中,装死很久的梦玦忽然活了,传音给宋恬:“你不怕他恼羞成怒,杀了你?”
“这可是你的剑阵。”
宋恬传音道。
梦玦心中一喜,他想,她总算开始依仗他了。
还未高兴太久,又听宋恬道:“他若是动了杀心,必然招惹剑气。所以,他不敢。”
“……”
宋恬传音道:“等出了扶光剑阵,在全天下人面前,我依旧这么说。七星剑宗自诩名门正派,表面上必然不会对我们如何,背地里,怕是他们内斗不休,且有心无力了。”
梦玦道:“你倒会拿捏人心。”
她随口道:“我可没拿捏你。”
“你倒是……”
他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后面的话说不出口。梦玦难得局促了一下,又假装若无其事道:“你也看出来,剑尊的身体不行了。”
“没发现。只是觉得他们有些急。”
宋恬跟他随意谈了几句,就提着剑,朝师父、剑尊行了一礼,转身朝雪原走去。
剑尊阴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
在刚刚,他的脑海里浮现了无数个想法,但都被理智压住了。身处剑阵中,他必须有所顾虑。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宋恬的话,他的‘剑心’,早就不纯粹了。
就在他微微蹙眉的时候,识海里,传来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很陌生,但也很熟悉:曾经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几百年,是午夜噩梦,是难以攻破的魔音。
只听那人漫不经心地笑道:“小子,几百年了,我随手布下的剑阵,你还解不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