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姜念其实希望韩钦赫能够留下。
那人对自己或多或少、或真或假有几分情谊,今日她也见识过了,将他剥开来,心是热的、红的。
那么,照样是可以收服的。
可若侯夫人要送走他,这便只能看他自己,能抗争到什么地步了。
“你来寻我有何事?”
姜念道:“谢太傅送我许多首饰,我打算送一些回姜家。”
侯夫人嗤笑一声,看她如看傻子。
“你这是肉包子打狗。”
“不,”
姜念笑得无邪,“我这是舍不得包子,打不着狗。”
侯夫人凝目沉思,想这丫头的手段终于要使到旁人身上,竟先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素琴,调我常坐的那辆马车送姑娘。”
她又转向姜念道,“叫桂枝陪你回去,今日夜里得回来。”
桂枝是侯府的老人,训练有素,姜念不怕被监视,乐得多个帮手。
方才韩钦赫在她房里呆了好一会儿,旁敲侧击问了不少沈渡的事。
可无论他怎么问,姜念都不透露半个字。
回家的事也没跟他讲,花心风流的人,还得叫他多花心思,这样才没心绪去想别人。
“呦,看这天是要落雨了。”
扶她上车时,桂枝姑姑念叨了一句。
今日天气的确不算好,晨起时便云层密布,现下看要彻底变天。
“那还得多谢侯夫人,给了我这么好的马车。”
桂枝跟着登上车,放下厚重的织花帷裳,“姑娘认干亲的事许多人都知晓了,往后便称夫人为义母吧。”
她没说,自打那场战役之后,侯夫人表面强撑,心却与死了无异。
可只要遇上姜念的事,她身上便会重现几分从前的影子。
“义母”
这个叫法,姜念却怎么想都瘆得慌,也就没再搭腔。
姜府与侯府隔了好几条街,马车走得甚是平稳。
驶过热闹的街市时,姜念掀开窗帷,看到街上的人正奔走避雨。
雨势渐急,起初飘到她面上的只是水雾,到后来都凝成水珠打进窗里。
她正打算闭窗坐回去,忽而一抹熟悉的人影闯进眼底。
“停车——”
她的嘴比头脑要更快些。
碧桃不解探头,“怎么了姑娘?”
姜念偏头道:“姑姑,我看见沈先生了,他似乎没带伞。”
料峭雨幕后,一长身鹤立的男子静静伫立屋檐下,清隽温润的面上隐隐透着忧虑。
桂枝姑姑探头瞧见他,决断道:“马车上有伞,不若将伞借给沈先生,明日来讲课时还了就成。”
碧桃虽不知沈渡是谁,却也觉得是个好主意,立刻就要去取。
“诶——”
姜念却拦她,“这雨越下越大,邪风一阵阵的刮,打伞也是无用。反正我不急,不若请了沈先生上车,我们先送他吧。”
“这……”
“姑姑,好歹是我们的先生。”
车上足够宽敞,坐得下一个沈渡。
马蹄重振,脚步零碎朝一处屋檐下踏去。
沈渡也看出来了,这马车是朝自己来的。
“沈先生,我家姑娘说,可以捎您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