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协标游击來到审局,欲请都司回营复命。
团练大臣矢口否认暗参清德之事,并拉张委员出面佐证。
车游击无功而返,曾国藩却出人意料地走出审局……
(正文)协标游击大步流星地走进签押房,一见端坐案头的曾国藩,慌忙施行大礼,口称:“恩赏三品顶戴署理长沙协游击卑职车胄拜见团练曾大人。”
曾国藩看车胄衣冠整齐,甚是谦卑,只得起身相扶道:“车老弟不须如此,快快请起!”
车胄又对着鲍拱了拱手,口里道一句:“春霆老弟请了。”
鲍慌忙跳起來施礼道:“湘勇霆字营管带卑职鲍给游击大人请安。”
鲍话毕一揖到地。鲍在绿营为丁多年,各种礼节还是懂的。
车胄扶起鲍道:“老弟快快请起。老弟威名赫赫,是湘勇数得着的大将之一。以后见面,我们只可平行礼过,不可再行大礼。”
车胄的几句话,把鲍说的极其受用。
落座后,有亲兵摆茶上來,车胄这才说道:“大人容禀,卑职此來,是奉我家协台之命,特來请李都司回营。都司离营已半日之多,是必须要回营敫令的。”
曾国藩抚须说道:“本大臣现在也不清楚,清协台着李都司到审局,究竟要办理何种差事?老弟可知详情?”
车胄道:“大人容禀,我家协台大人遣都司來局,到底为着何事,究竟要办何差,协台并未向卑职交代。”
曾国藩不动声色地问一句:“本大臣想问老弟一句:清协台现在在营里干什么?有事,他怎么不亲自來审局?听都司讲,清协台是要请本大臣到营里问话?本大臣至今弄不明白,他不把我这个团练大臣,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本大臣何时成了他的属官?我大清的官制是这样的吗?他竟然要请本大臣到营问话!他莫非疯了不成?”
车胄道:“大人息怒,大人容禀。我家协台一早便奉抚台和军门差遣,乘船到沿江巡察防务,现在并不在营里。请大人明察。”
曾国藩一愣:“老弟是说,李都司來审局起衅,清协台并不知道?”
车胄答:“禀大人,都司來审局这件事,我家协台是知道的。协台那时尚在营里与卑职谈话。卑职眼见的是,协台得了一个密信,说大人向朝廷拜了个折子,参了他老一本。协台当时甚是不快,便把都司叫到身边,吩咐他,來审局请大人到营一趟,想和大人好好谈谈。这件事,卑职知道协台有些不合礼制,但在协标,协台说什么便是什么,无人敢胡乱插话。卑职虽位在游击,但也惹他老不起。大人知道,卑职现在的署缺,原本是塔大人的。塔大人因参练团营的事,协台才札委卑职临时署理。卑职这碗饭,明着是朝廷赏的,实际却是协台赏的。卑职有卑职的苦衷,想大人能够体谅。”
曾国藩知道这车胄是在往外摘自己,不由笑道:“老弟说了这么多,但本大臣想知道的事,老弟却一句也沒有说。”
车胄答:“回大人话,李都司带着的人跑回营后,说都司被您老的亲兵打伤了。协台一听这话,一面派人去向骆抚台和鲍军门送信,一面就点起二百人,要來审局同您老理论一番。大人知道,李都司非比寻常都司,他与协台是磕过头的。但凡都司喜欢的女人,都要送给协台玩上几天。两个人好的,竟比亲兄弟还亲。”
曾国藩笑问一句:“清德怎么沒來呢?本大臣可是等了他小半天哪!”
车胄答道:“大人容禀,协台正要上马时,突然收到了巡抚衙门和提督联衔的一道公文,说是刚收到张制军饬文,长毛在江西肆虐,我湖南沿江接壤处至关重要,总督衙门饬命巡抚衙门加强防务,不可疏忽。骆抚台于是命协台即刻起程,对辖下各区防务重新布置。若有耽延,严参不贷。协台无法,临上船前,只好吩咐卑职,若都司午后尚未回营,便命我点起二百人,來审局向大人要人,必须把都司请回。大人,卑职前來,能否如协台所愿,把都司请回大营呢?卑职望大人能明示,卑职回去也好交差。”
曾国藩一字一顿说道:“老弟,你知道李都司所犯何罪吗?”
车胄摇头答:“大人容禀,都司是协台最信任的人。都司的事,只有协台一人知道,协标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大人,都司到底犯了何罪?把您老气成这样?”
曾国藩道:“老弟莫急,我把案上老夫子传來,你看一下都司自己的口供,就什么都知道了。”
车胄一惊,不由问一句:“都司还有口供?”
曾国藩沒有搭话,而是高喊一声:“來人!”
一名亲兵走进來施礼禀称:“大人有话但请吩咐。”
曾国藩道:“传文案大人过來,把都司的口供拿过來给游击大人阅看。”
亲兵答应一声走出去。
车胄这时说道:“大人,卑职想问大人一句话。听协台说,大人密参了他老一本,这是不是真的呢?”
曾国藩苦笑一声道:“老弟真是糊涂。清协台好好的,又沒犯法,本大臣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参他呢?何况,本大臣受命帮办团练以來,并不清楚协标内部的情形。就算想参他,也得有个理由不是?,,这分明是有人在挑唆协标与湘勇之间不睦啊!清德听风便是雨,他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