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姨娘生下团练,低三下四寻出路;巡抚署总督,湖南官场起变化。
湘勇训练稍见眉目,一篇控宪状子飞了进来。
督、抚交割之际,曾国藩的蓝呢轿却悄悄出了城关。
(正文)从楚勇大营归来,曾国藩一改过去的举棋不定、怨天尤人的态度,决定振作起来,从无望之中寻找出一条出路,把团练训练成一支能打硬仗的劲旅。
他把自己关在签押房里,先动手草拟了一封《与各州县书》
书曰:“启者:国藩于六月奉使江西,七月廿五日在安徽太湖县痛闻先慈大故,即日奔丧,买舟西上。行至武昌,始闻长沙被围之信,抛弃行李,仅携一仆,匍匐间行,于八月廿三抵家。即以九月十三权厝先慈于居室后山。方拟另寻葬地,稍尽孝恩。腊月十三奉到谕旨,命办理团练乡民,搜查土匪诸事务。即于廿一日驰赴省城与张中丞商办一切。方今之务,莫急于剿办土匪一节。会匪、邪教、盗贼、痞棍数者,在在多有。或啸聚山谷,纠结党羽,地方官明明知之而不敢严办者,其故何哉?盖搜其巢穴,有拒捕之患;畏其伙党,有报复之惧;上宪勘转,有文书之烦;解犯往来,有需索之费。以此数者,踌躇于心,是以隐忍不办。幸其伏而未动,姑相安于无事而已。岂知一旦窃,辄酿成巨案,劫狱戕官,即此伏而未动之土匪也。然后悔隐忍慈柔之过,不已晚哉?自粤匪滋事以来,各省莠民,沧怀不肖之心,狡焉思犯上而作乱,一次不惩,则胆大藐法;二次不惩,则聚众横行矣。圣主宵旰不安,严饬歼除匪党。张中丞仰体圣意,日日以除莠安良为心。前月曾有一札严拿土匪,令州县力能捕者自捕之;力不能者,专相送信至中丞署内,设法剿办。但期无案不破,无犯不惩,一切勘转之文,解犯之费,都行省去,宽以处分,假以便宜,此亦明府有为之会也。国藩奉命查办匪徒,才识短浅,耳目难周。惟求明府努力同心,匡我不逮。或饬谕绅耆与之协拿,或专丁来省,请兵密剿,方略无常,惟期迅!去一匪则一乡清净,剿一巢则千家安眠。匪惟国藩厚幸,实大有造于我桑梓之邦也!”
曾国藩稍一思忖,提笔又写了《与省城绅士书》与《与湖南各州县公正绅耆书》二文。
《与各州县书》和《与湖南各州县公正绅耆书》二文,刷印多份,当晚即加盖了审局紫花大印,交由专差递往各州县;《与省城绅士书》一文,则在第二天一早便出现在长沙城的大街小巷。
晚饭前,曾国藩又乘轿到巡抚衙门找张亮基商量,由张亮基出面,借调提标中军千总诸殿元任省城团营教习;借调负责在湘阴查拿水匪的绿营千总杨载福和把总黄翼升,到审局供职。张亮基都一一答应下来。
这时,省城四营湘勇都穿上了勇服,给军官的马匹也都全部分给各营。此时的湘勇虽然大都使用大刀、长矛、砍斧、铁棒等冷兵器,只有很少一部分勇丁使用抬枪、鸟枪,但训练并不懈怠。
不多几日,曾国藩在京师时的管家唐轩,也**来到省城。曾国藩命其到粮台帮办事务。
这期间,浏阳周国瑜设立征义堂,广收会党,人数过万。即将起义时,事机泄露。因此时长沙稍安,张亮基于是遣楚勇三营剿捕之,请曾国藩调一营湘勇配合。征战过程中,楚勇与湘勇从征义堂缴获近千杆洋枪,四门洋炮。事平之后,湘勇分得五百杆洋枪、两门洋炮。江忠源此举,对缺炮少枪的湘勇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曾国藩将这些新式武器平均分配给各营,内心却对江忠源,凭添了无比的感激。
此次“平乱”
,楚、湘各勇共抓获“征义堂”
会党近千人,其中大小堂主过百。
这些人被押到审局后,曾国藩先把一些随从和盲目随从者挑出来,穷者杖责,富者罚银,由当地乡绅具保领回,着地方官严加看管;凡大小堂主以及主动响应者,均锁进站笼之中,放到车上,由勇丁押着游街三天,然后一律枭示众。
审局原有站笼五只,曾国藩见站笼者太众,又让人连夜打造了二十只。尽管如此,仍不够用。
不久,太平军遣人密至常宁、耒阳,封官许愿,暗中展党众,想利用太平军攻打长沙时起事。有乡民将消息传递给县衙。两县急报审局。
常宁知县禀称:“查粤匪多人入境,窜乡走里,蛊惑生事,请派兵捕剿。”
永兴知县禀曰:“探得耒阳地方厂下大河滩等处,土匪聚众滋事,请派官兵捕剿。”
曾国藩不敢迟疑半刻,当即给两县批饬回文,称:“现经派委教谕刘长佑,守备李辅朝,生员王錱等管带楚勇五百,湘勇三百,前往进剿。仰该县协同兜捕,并探明贼踪迹,进兵途径。一面遣人至耒阳清泉一带,迎导大兵;一面飞禀省城。又给永兴武举陈步元,贡生刘茂廷,各札一道,即行饬差送往,令其出力堵截,以期迅扑灭!”
批饬送走,曾国藩连夜遣恩赏教谕刘长佑、守备衔李辅朝、王錱统率湘、楚各营八百人飞驰赶往两地剿之。因动作迅,不仅将太平军派到两地的三十余名天兵天将一举抓获,还把刚在当地展的一名天将、九十二名天兵捕拿。
这些人被押到审局后,曾国藩马上升堂审理。
刚刚审理了七十几人,曾国藩已然惊得目瞪口呆。因为曾国藩现,在这九十二新入伙的天兵当中,竟然有六十几名,是上次被乡绅具保领回去,着地方官严加看管的人!这些人不仅不思悔改,竟然又跑到别县参加了太平军!显然,这些人是铁心与大清国做对头了——如果此次再放过他们,他们只要有机会,肯定还要参加太平军!
曾国藩先把已经招认的三十名天兵天将锁进站笼里,游街后枭;余下的人全部关进大牢里,想和按察使司衙门以及两县的父母官们商量后再决定如何落。
但事关审局的事务,湖南按院是不敢插手、进言的;而两县知县奉命进省后,却又坚决不同意对这些人处以极刑,理由是:用刑过猛,民心会更加不稳;尤其是非常时期,更要小心从事。
把两县知县送走后,曾国藩半夜未得入眠。
第二天尚未起床,又有消息传到曾国藩耳中:有十几名太平军扮作逃荒人模样遣入湘乡,欲对荷叶塘曾府下手;朱孙诒得到确报,当即带衙役及团练赶到荷叶塘,将正欲下手的这十几名太平军抓获——这些人正由团练解送省城。
朱孙诒最后又向曾国藩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已派专人带着团练日夜守候在荷叶塘;一有可疑的人出现,马上逮问。
读过朱孙诒的禀文,曾国藩当即作出决定:从两县抓获的人全部斩,无一宽免!以后也要如此!曾国藩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使乡民安分守己,不敢轻上贼船;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平军无机可乘,断绝其来湖南生事的念头。使湖南真正达到“盗贼屏息,莠民多改而从善的”
目的;当日,他又收到安化县急报:称有乡绅林某以办团卫里为名招募乡愚、痞棍、市井恶霸五百余人结伍。现在派人到外省购枪买炮,又暗中去联络太平军,欲杀官起事。
曾国藩当机立断,马上派快马赶到衡阳传令:札饬刘长佑、江忠济二人起所有勇丁,飞赴安化捕剿。曾国藩特别密告刘长佑,除领押解省城审讯外,所有胁从可就地处斩。
一时间,湖南各县,刀光剑影,风声鹤唳;人人恐惧,户户小心。到处是一队队抗枪抡棒的湘、楚勇丁,由一县杀往另一县,无一处不到。使遣匿在各乡村准备起事的零散太平军,藏无可藏,躲无可躲,真正叫苦也。
长沙审局的血腥气开始越来越浓重。
“曾国藩”
三个字也很快被“曾剃头”
、“曾屠夫”
所取代。一时间,太平军对曾国藩切齿,许多想投靠太平军的百姓亦把曾国藩恨入骨髓。
曾国藩的恶名先是在湖广各地传扬,慢慢延至其他省份,三个月后,竟然连远在京城的咸丰皇帝也知道了“曾剃头”
这绰号。
咸丰没有对曾国藩的做法着一言,但内心是赞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