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济恒借了青松的自行车回家,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家里静悄悄的,看来,爸妈一定领着弟弟、妹妹到地里干活去了。济恒骑车来到自家的苞米地,一看地头儿没有放他们用的东西,肯定没在这里,他骑车往向日葵地里走。只见一只筐放在了地头儿,一桶喝的水,两只杯子,知道他们一定是在这里了。
向日葵已经开花了,黄澄澄一大片,整整齐齐地朝着东方,虔诚地追逐着太阳,像是一群娃娃的脸,仰着头讨好地朝着太阳笑。
济恒见有几垄地的叶子已经打落了,他就挨着挑了一垄,钻进向日葵地里去,用手把每棵向日葵中间以下的叶子一个一个打落在地下,这是为了让向日葵通风,长得更好。他动作快,一会儿就赶上了爸妈和三弟、四弟、小妹。
地里闷热得很,几个人的衣服湿透了。乔桂芳见济恒来了,问:“咋回来的?”
济恒说:“骑同学的自行车回来的。”
乔桂芳说:“热坏了吧?”
这时,济弘、济浩、济琳都跑过来,边跑边嚷:“妈,歇会吧!累死了!水呢?我渴了!”
“黄瓜呢?我要吃黄瓜!”
乔桂芳说:“水和黄瓜、西红柿都在北面的地头呢?马上就到南面的地头了,快点干,咱们折回去再一个人打一垄,一起歇着吧。”
妹妹撅着嘴说:“妈!我累了,干不动了。”
乔桂芳说:“你和你二哥一起干吧。”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北面的地头,两个弟弟和妹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抢着筐里的黄瓜、西红柿吃。乔桂芳一看,济恒的胳膊、腿都被叶子划得一道一道的血印,像是划了格子一样,心疼地说:“你来干活,也不穿个长袖、长裤子,虽然热,可是划不伤啊,你看看,这身上,全都划伤了。
张书毅说:“他这是平时不干活,干点活儿就挂个幌子,生怕别人不知道。”
济恒笑了笑说:“我到家,没来得及换,就赶过来了。”
乔桂芳说了济翰来信的事情,济恒说:“太好了,哥哥上班了,还要订婚了,喜事临门啊!”
张书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还喜事?就是讨债的,我是上辈子欠他了。”
乔桂芳打圆场似的说:“哪家儿子娶媳妇不花钱呢?家家都这样。不没看见,村西头的老魏家,五个儿子,哪个儿子娶媳妇不是老的出钱?结婚一个,出去单过一个,欠了一屁股债,谁也不还,现在剩下老两口,哪个儿子家也呆不了,还是自己过。”
张书毅说:“都是老魏自己没算计,哪有那么惯着儿子的?媳妇们比赛似的要彩礼,一个比一个要得多,把老两口都榨干了,最后连个房子都不剩,搭了个马架子住(当地的一种简易草房子)。”
乔桂芳说:“算了!算了!扯远了!咱还是别操心人家的事了,想想自己家的事吧。济恒!你明天去你姐姐家,看看你姐姐吧,好长时间没见她了。”
张书毅说:“干啥?想跟她借钱?不许去,我是铁了心了,不给济翰寄钱,别说没处借钱,就是有处借,也不能借!”
乔桂芳说:“你就死犟吧,看着你儿子打光棍,你就高兴了?你也别枉想,有谁家的闺女会白白嫁进你家门。”
济恒见爸妈又争执起来了,他不想听他们吵架,赶紧说:“这事回头再慢慢商量吧。咱家的土豆是不是该上化肥了?你看旁边老刘家的那块地,土豆的叶是墨绿的,还闪着光泽,真喜人啊。咱家土豆的叶子都是嫩黄的,一看就营养不良的样子。”
张书毅说:“还说化肥呢,那有钱买呢?只能去抬钱了。”
济恒说:“抬钱的利息也太高了,简直就是高利贷,最低也要三分利,一百块钱,秋后就得还一百三呢?咱可不能抬。”
张书毅说:“不抬钱,不上化肥,收不了那么多土豆,又卖不出钱来。你咋上学?”
乔桂芳说:“你说话真是能噎死人,你吃枪子儿了?满嘴的火药味。快晌午了,回家吧,下午再干。对了,你们把向日葵的叶子收筐里一些,回家烀一烀,喂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