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天渐热,即使到了夜里也都还有些闷热。兰儿打着轻罗小扇,等到常喜堂的人来传饭,才搁了扇子,随庄颜一道过了夹道去了隔壁的院子。
二房相对其他两房过的简朴些,所以庄颜的院子里都没有开小灶,若不是三房自己出资买了隔壁的院子,凿通了和庄府相连接,她说不定还要和三房的庶出六妹妹庄佩同住这碧泉居呢。
到了东次间里,庄守义已经下了衙,换了深蓝色暗纹直缀,端坐在罗汉柏椅子上。这套桌椅是黄衣的陪嫁,已经用了许多年,表面失了些许光滑,甚至有浅浅的划痕。
庄颜的那些小聪明只有她自己知道,可不敢在不苟言笑的父亲面前造次,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方坐下,一句话也不敢说。
庄守义凝神想着朝廷里的事,忽然将视线转到女儿脸上,唇上一字胡子动了动,道:“颜儿十四了。”
低了低头,庄颜应了声“是”
。
下人端着瓷盘依次进来,东次间里只听得见漱口的声音,再过会儿,便听不见什么声音了。
饭罢,一家三口往院子里去纳凉,下人们搬了几个有靠背的竹椅子,放在大槐树下面。
庄颜扶着母亲坐下,这才挪了挪椅子,坐在黄氏身后还要往后一点的地方。五个丫鬟轮流打着扇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蝉鸣声。
“颜儿有个弟弟才好了。”
庄守义又问:“颜儿想不想有个弟弟?”
她父亲很少问她的意见,庄颜点点头,顺着庄守义说:“自然是想的。”
庄守义仿佛笑了笑,双手放在膝盖处,舒适地靠在椅子上。
黄氏知道庄守义有多期盼这个孩子,但她也怕庄颜受了怠慢,转头对着丈夫道:“颜姐儿是你我的第一个孩子……”
她还欲再说,庄守义打断了她:“我省得,她也是我养大的。”
黄氏低下头,再没有多说。
庄颜微微捏紧了帕子,母亲较之父亲要更疼爱她些,只是父亲严肃霸道又刻板,她的婚事还很难说……
庄守义觉得坐够了便起身打了招呼,去了前院的书房。
摇了摇脑袋,抛开刚才的胡思乱想,庄颜拉着黄氏的手轻声问:“此事母亲告诉过大伯母和三婶没有?”
其实不消她们说,起码的人应该已经知道黄氏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