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振书房的门关着,粟融归正欲敲门,粟融星却直接把门推开了,蹦进书房,“爸!粟融归回来了!”
粟振五十多的人,保养得当,头乌黑,身材也没福,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原本在认真看着电脑屏幕,看见女儿进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没规矩!不敲门!也不知道叫哥哥!”
听着是斥责,不如说是纵容。
“爸——”
粟融星绕到粟振椅子后,双手圈住了粟振的脖子,“叫哥哥多生分啊!”
粟振笑,“胡说八道!叫哥哥比直呼大名还生分?让人听见笑话你!”
“爸——”
这一声爸尾音拐了十八个弯,“我不管!我就爱这么叫!”
粟融归站进来,脸上带着微笑,“爸,没关系,叫名字挺好的。”
粟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点点头,“辛苦了,早点休息。”
“好,谢谢爸。那我先回房间了。”
他和粟振的书桌间,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这也是他和粟振之间的距离,从他走入粟家开始,就从不曾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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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让你妈给你折腾点吃的。”
“好,谢谢爸。”
他转身,听得后面粟振含笑的声音在斥责,“小丫头!也就是融归宠着你!不跟你计较!”
他默默回房,关上门,将自己扔到床上。有些累,柔软的床垫却并不能缓释身体的疲乏,闭上眼,耳边响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和母亲的对话:“妈,我上班了,单位远,我想搬出去住,离单位近点。”
“不行!你不肯去家里的公司上班就已经很不像话了!还搬出去住,让别人怎么想?你在这个家里本来就身份敏感,稍有行为不慎,就会引起大家乃至媒体的猜测,到时候人家说继父亏待你,你让你爸多难堪?让你妈怎么在这个家立足?”
他觉得呼吸不畅,习惯性地去扯领带,却现自己穿的T恤,根本没有领带。
他深深吸了口气,门上响起了剥啄之声。
他起身开门,热腾腾的面条香味率先进入他的呼吸,而后便是粟融星的笑脸。
“快接着快接着!烫死我了!”
粟融星道。
他赶紧接了,转身放到桌上,“你给我端来干什么?我自己下去吃就行了!”
粟融星吹着自己的手指笑,“我愿意!不行啊!你快吃吧!”
“行!当然行!”
他在椅子上坐下。
“粟融归……”
粟融星坐在他床上,踢掉拖鞋,光着脚丫晃动着小腿,“你给我的礼物我很喜欢哦!”
粟融归。粟融星从来就不肯叫他哥哥,从他来粟家第一天起就不愿意,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承认他姓粟。
他不姓粟,他姓许。只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许多人都忘记了,久到连他自己都麻木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记得。
小许同学。这四个字就像风,一层层卷开雨季厚厚的潮湿的落叶,最底层几近腐朽的泥土的气息泄露出来,那扇以为随着童年那只埋葬的小狗一起关闭的门,就这般再次打开。那一日,他在学校后的小树林,写了一地的小许同学,是因为自那日之后他将不再姓许……
“粟融归!”
娇嗔的大喝再次响起。
他的思绪被打断,“嗯?”
“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
他微微一笑,目光温和。
“你看看,为了给你端面,我手指都烫红了!”
一双粉嫩的手伸到他眼皮底下,几个指尖确实泛了红。
他再度一笑,低下头给她轻轻吹。那个曾经站在粟家台阶上趾高气昂要他滚出粟家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变了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