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罢。我不过是想与自己爱人长相厮守共白头,怎生就万般艰难!这段感情我们已经挣扎了数十年,到今日我才真是受不住了。”
&1dquo;溪郎,我们能得善终吗。”她迷惘出声,&1dquo;许多意外阻拦,我方觉也许我们原就不该在一处?”
鬓角的几缕长垂下,遮住了唐石溪的侧脸。在陈娇看不见的暗处,他深深闭上了眼。他熟悉陈娇的性格,她说出此话,定是有所求。
君有所愿,不敢辞。
他定是竭尽全力,满足陈娇全部要求。如从前那般,一个人替他们的前路斩断所有阻拦。
&1dquo;娇娇,你要什么?”唐石溪用力克制自己,他已经猜出陈娇接下来的话。他会痛苦,因为他不能推辞,他无法拒绝陈娇的命令,故而他现在已经开始痛苦。
唐石溪再次重复道:&1dquo;你要什么?”
陈娇却没有直言,她道:&1dquo;我们能有今日,全6景与陈家所赐。陈家已经完了,仇恨两清。”她已经停住眼泪,偏过头看向远处的枯木,幽幽地说,&1dquo;但仍有一账还在。”
她语气无辜道:&1dquo;为了公平,我们怎么能放过6景?”陈娇闭上眼将头靠在唐石溪肩头,动作满含眷念。语气不明道:&1dquo;我原以为我们还有数十年,可以长相厮守。现下看来却是不行了。”
&1dquo;溪郎你去杀了6景好不好?替我们报仇。若是你实力不济,便隐忍伺机而行。反正过去我们也是这般。”
陈娇笑笑:&1dquo;溪郎你不要怪我,只是我心有怨气。罪魁祸怎么能逍遥自在,在天上做那快活的神仙?若不能取6景颈上人头,我怕是死也不能够安心闭眼。”
&1dquo;你可愿成全?”
唐石溪没有似从前一口答应,他反问道:&1dquo;那我们呢?”
他去三千界找6景,可能很久都不能达到目的,而陈娇只有短短数十年性命,待他成功归来后,若佳人已逝。
他该作何?
陈娇认真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狡黠的笑容,道:&1dquo;我当然是会等你。不管多久,奈何桥边,我都等你相会。”
&1dquo;君所愿,不辞也。”
唐石溪走了,陈娇留在了这里。
边城不知由谁兴起,说战死的唐将军其实是飞升成了神。众人纷纷开始替唐石溪平反,并供奉起他的长生殿。
陈琯在三年后与一当地女子成亲,两年后有了一对双生子,真正在此安居。陈娇不愿打扰他们,一个人带着玉屏搬了出来。陈琯阻拦数次后,未果,只得由着她去了。
更何况他现下有了自己的家,也顾不上陈娇了。看着陈娇离开时形单影只的身影,陈琯叹息。他暗想若是自己当初不点明事实,唐石溪没有离去,那陈娇定不会这般孤单吧?
边城气候不宜,最终他带着妻儿移居他处,给陈娇留下忠心的护卫与钱财。他没有忘记当初自己离开国都时的承诺,却依然没有做到。
玉屏一生未嫁,守护陈娇直至她死。陈娇曾经想替她寻觅良缘,玉屏却要死要活不愿意嫁人,非说自己要留在陈娇身旁侍候左右。
在一个冬天,玉屏彻底离开了她热爱了一生的小姐,陈娇遣散护卫后,再也没有招募的丫鬟。一月后,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到来了。
众人开始闭门不出。直至雪停,有人去祭拜城中的大将军庙时,在其中现一具冻僵的女尸。
那具尸体头花白,大约四五十岁。她双手合十跪拜在蒲团上,乃是信女祈愿的姿势。
有人认出这是城中一户个性古怪的老婆婆。除了她那个已经死去的丫鬟,没人知道她有无其他亲人。最终有心善的百姓出了钱,将她埋在城外的梧桐树边。
陈娇灵魂脱离身体,飘在空中。她伸手想要最后抚摸一次唐石溪的石像时,现自己因为年老而失去水分皱的皮肤变得光滑白皙。
她在空中仔细转了个圈,察觉自己此刻恢复到花信年华。陈娇当即笑出声,如同当年自己出门参加贵女宴会那般言笑晏晏。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甚至还提了提裙摆,欢欣地顺着眼前的牵引的烟雾,走向三途川。
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还有许多维持秩序的鬼差。陈娇到了此处想张望一番,就被推诿着踏上了奈何桥。眨眼的功夫,眼前排队的人就到了头,看着递到手边的那碗漆黑的药水,陈娇知道轮到她了。
她头脑忽地糊涂起来,动作迟缓地接过。正要喝下时,陈娇似是想起什么,问守门的孟婆:&1dquo;可以不喝吗?我与人有约,想留在此处等人。”
孟婆骤然抬头,面无表情,漆黑看不到底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面对着那张苍白到似木偶的脸,陈娇咽下口水,怂了。
孟婆道:&1dquo;不喝,就跳进去。”
陈娇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那熊熊燃烧着的红莲业火。
&1squo;这跳下去了,还能活吗?’陈娇刚有这想法,孟婆洞悉了她的心思,反问道:&1dquo;你觉得呢?业火燃起便不会熄灭,直至焚烧万物殆尽。”
等于说自己这小身板还不够填坑的啊?再瞧了瞧周围察见有不对劲,已经缓缓围上来的鬼差,陈娇立即投降。
她端起苦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边的水迹,脚步不带停歇地走进了轮回,生怕鬼差追上来把她扔进业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