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合上之后,有一瞬间,迟槿不知该往何处去,茫然在门口立了许久。
恰在此时,楼梯口那边传来脚步声。他不知自己当下表情如何,下意识转身背对楼梯,却听到背后有人用调笑的口吻道“靳道友,别来无恙。”
迟槿转身去看,染墨倚在楼梯口处,笑得开怀。
看清迟槿面容后,染墨佯作惊讶,表情有些夸张得道“抱歉,在下认错人啦。”
他打走一旁引路的聂家子弟,朝着迟槿这边走来,“在下远观道友背影,像极了仙门大比之上结交的一位朋友,一时喜不自禁,还望道友莫要怪罪。”
迟槿不信染墨没看出他。但他此刻没心情同染墨耗下去,便只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打算绕过他上楼去。
染墨却像看清迟槿意图似的,迟槿往左,他也往左。迟槿往右,他也往右。
迟槿心下怒火正盛,如此被人拦去去路,语气里便挂了些怒气道“若道友无事,可否让开”
染墨面上笑容不减反增,道“敢问道友姓甚名谁出门在外,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我与道友一见如故,恨不能立刻知晓你的名姓,同你结为朋友互相照应。”
听着话里的意思,摆明了要挡路挡到底了。
迟槿这才正眼看他。
染墨一把摊开银骨扇,任由迟槿观望。无论嘴角笑容还是站立姿势,都摆的很是到位。加上模样生的十足帅气,属于一眼望去就叫人无法轻易移开视线那种。
此时此地,染墨更是连掩面也不曾,就这么突兀的站在楼梯口,站在仙家云集的天羽楼。迟槿和他打过两回交道,算上这次,便是三次。
但迟槿实在不想同他打交道。
正寻思如何摆脱他,身后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迟槿听见,脚步变幻,疾步退到门内之人的视野之外。他听到沧月在门内说一声“一万上品灵石。”
接着,是对门外的人说的,语气里仍是不变的寒冷,“你要在外待到何时灵石带来否”
这问话不可能是对他,那便只能对着他面前的染墨。
果然,染墨听到这句话之后,笑道“难得见一回老朋友,你便不能温柔些”
他走进门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怎么,我与你说过此处有定魂珠,真有了吧。不过你倒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张嘴便是一万上品灵石,分明五千不到便能买到的,你却”
迟槿闻言,如遭惊雷。
早该想到的。依照天羽楼规矩,除却包厢的贵宾外,其余人只有在竞拍当日才能知晓天羽楼的竞拍。
但此前沧月历劫修为暂失,直到秦轲沉塘身死之后方才恢复。他恢复之后便立刻展开了报复,那么他不可能提前知晓天羽楼竞拍之物。
也便是说,有人将此事提前告知沧月,沧月才会赶往祁南山。他猜到了沧月来此的目的,却没想到促使沧月来此的原因。
而这个原因,迟槿心惊,便是染墨
迟槿脚下不稳,生生倒退一步。只是眼睁睁看着染墨,看着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从他面前走进去。
房门重又在他面前合上,因为隔音阵的存在,迟槿听不到里面说的什么了。
想他不过与染墨相遇三次,但每一次相遇,都伴随着一次变故。
第一次相遇,他落入鬼域修为大损,降至筑基,仓皇逃出鬼域之后名声大跌。
第二次相遇,戚施魔气入体经脉尽损,他不得不带着戚施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第三次相遇戚施主动送死,而他
迟槿浑身直冒冷汗,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尽快离开。他也这样做了,但是才走出不过两步,胸口便升起一阵灼烧般得热度。
他一时支撑不住,要扶墙才能站稳。这时候,耳侧响起一道调笑声线,听在迟槿耳边却如同恶魔的低语。
“早闻画仙美人容貌非常,却从未亲眼见识见识。不若将你那面具去了,让我瞧瞧真容好让我看看是否当得上外界如此美誉。”
迟槿并不愿如此,但他的动作却违背了他的意志。视野里,他看到他抬起自己的手,手掌面向自己的脸,从额头开始缓缓下移。
动作间,染墨已经绕到了他的面前,一把银骨扇合拢,端有规律的轻敲掌心,饶有意味的望着迟槿。
起初,染墨脸上还带着调笑意味。等迟槿手掌渐渐靠下,露出他本来面目时候,染墨表情忽然渐渐严肃起来,眼中似有惊叹。这惊叹渐被惊艳所替代,等到迟槿手掌完全移开,他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染墨眼里的时候,他眼中便只剩下狂热了。
“画仙美人果不愧是画仙美人。”
他身子前倾,扇子顶端微微挑起迟槿下巴,“在下当真倾慕不已。”
迟槿冷冷望着他,眼神如利刃。方才那感觉若是不错,他便是又中了那所谓的主仆婚契。那感觉太特殊,无论如何也不会记错。
果然,染墨下一番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戚施那小子当真不解风情,不知我合欢宫的主仆婚契是如何销魂蚀骨。”
他即叹息又兴奋地,“不过不晓得才好,床上热情奔放的美人虽好,但不识情滋味的稚子却也是另有一番迷人之处。”
说完这些,染墨忽然笑了,“你说是也不是,画仙美人哦,还有这位”
他转头,看向呆立在门口处的戚施,“我能如此顺利得到画仙美人而不必担心迟家追捕,这一切还要多谢你啊,十七道友还是说,道友更愿我叫你丑鬼”
戚施手紧紧扒着门框,在上面留下五道深深的指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