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不必心急,圣上不是说过,要为您再选一门亲事的么?”
太子长史从袖中抽出一幅卷轴奉上,“英国公与陛下亦君臣亦朋友,您就算是迎了温氏入府,英国公也未必愿意为了一个女儿冒这等风险,天下又不止一个温氏,臣近来用心择选,发现这长安城中亦有不少沧海遗珠。”
太子展开画卷,画上竟是一个他熟识的女子,不禁面露难色:“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汉武借馆陶长公主之力取江都王而代之,汉光武因舍弃阴氏,娶得郭氏而大振,古来圣君如此,殿下又何必拘泥。苏氏虽然貌美,到底不是正经官宦人家出身,您要是舍不得她,大可以将她许配给臣下。”
他见太子微有怒容,仍旧不慌不忙:“叫人同她做一对表面夫妻,不必碍了太子妃的眼,等您御印在握,要册封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在臣看来,也算是一举两得。”
“孤在意的倒不是这个。”
太子面上的怒色渐消,只是对画中的美人他也略知一二,“姑母一向眼过于顶,如何能同意将永宁县主嫁入东宫?”
苏笙现在勉强还能为他所用,但是现在恐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长公主愿意与否臣并不知,不过……”
太子长史前踏一步,同东宫密语道:“臣倒是知道一些法子,可叫长公主心甘情愿。”
“您先按兵不动,若是圣人真的大渐,殿下无需花费太大的力气,自可顺势入主太极,”
太子长史神色凝重道:“但若是南薰殿中的那位留有后手,您现在起事,岂不是自投罗网?”
玉明宫消停了几日,既没有襄王余孽作乱,太子也是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宫殿之中,圣上自从那日处死襄王以后也只是在南薰殿静养,并不怎么与群臣会面,也不提起襄王后人如何处置,反而将招待使节的重担重新托付给了太子,三日一宴,五日一猎,尽量维系着歌舞升平的盛世局面。
然而就在诸国使节团辞行之后,英国公却率了一支铁骑赶到了行宫。
圣上与英国公密谈一夜,第二日圣上临朝听政,宣读诏书,将与襄王有关的一干人等悉数下狱问罪,文臣、武将、宗亲乃至于皇帝的御林军与御前近侍中都有人受到牵连。
襄王三子,悉数夭折于来京中途,而其余女眷,或是入宫为奴,或者流放千里,襄王府所有财产赏赐给平叛有功的东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圣驾回京之前,英国公所率的铁骑已然在京中进行了一次大的清洗,一时间长安之中人人自危,圣上重新任命了一批官员,又将正在为生母服丧的东宫夺情起复,任尚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随后圣上又以新罗无礼为由,遣太子为统帅,往辽东督战。
内廷中人也被清洗了一番,而苏氏的四娘子护驾有功,赐封为长乐郡主,受实封三百户,移居千秋殿。
这场杀戮一直持续圣上起驾返京,长安城的御道洒了清水,洗去满地的鲜血,待圣上安坐在太极殿之后,仍是一派祥和气象。
苏笙稀里糊涂地受了册封礼,宫里服侍的人换了许多新面庞,现下宫里的人不称她是苏娘子,也不再议论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都是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长乐郡主”
。
皇帝赐下了许多奇珍异宝,苏笙瞧着他们里外布置,已然是远超一个臣女居住的规格,千秋殿本就富丽堂皇,被这样一布置,更显得璀璨夺目,温舟瑶都看得瞠目结舌。
“阿笙,表叔这是要打造出一处金屋不成?”
她初时与房家的郎君会面,后来被叛军扣在行宫,受了好一番惊吓,现在回到宫中,人刚觉得好些。
“你又在混说了。”
苏笙由侍婢更换受礼的服饰,无奈屏退左右道:“你当我喜欢这些不成?”
“阿笙不喜欢这些,那我就说些别的。”
温舟瑶站在珍珠帘前逗弄鹦鹉,见她仍是这样矢口否认,趁着四下无人,忍不住抱怨道:“我听阿耶说太极殿最近多了许多美人的画像,圣人毕竟是天子,近来心情不佳,你这样一直不咸不淡的,就不怕表叔……”
她靠近苏笙的耳朵,轻声低语:“另寻新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