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婧姝。”
黎修能原本还不敢确定,但是方才和黎婧姝四目相对的时候,黎修能就再没有任何疑虑了,“你真是胆大妄为!”
黎婧姝长了一双和她母妃一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会说话,灵动又带着倔强的傲气。
黎婧姝心尖颤了一下,随后抬起头来:“父皇,我是特地来看您的。”
黎修能眉头紧锁,大手一挥:“我需要你来看么?!你这一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黎婧姝眼光亮晶晶的,咧嘴笑起来:“我是您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如此不济。。。”
“孽子!还敢笑!”
黎修能气的浑身发抖,他看着黎婧姝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消失,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怕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他和黎婧姝,算不上亲近,他并不是重男轻女之人,对其他的女儿皆是一视同仁,唯独黎婧姝,是他心里的一个例外。
黎婧姝的母亲是个美人,也是个奇人。
北国从来没有出过那样的一个女子,她能出谋划策收复部落,也能载歌载舞娇媚百生。
她是唯一一个能和黎修能一块领兵打仗的女子,怀上黎婧姝之后,才养在深宫里。
陈贵人当年做过许多的混账事情,年轻不懂事,仗着自己的美貌又分外轻狂。
陈贵人的命是黎婧姝的母妃救下来的。
生下黎婧姝之后,她失血过多而亡,临终前把黎婧姝托付给了陈贵人,她说,她信陈贵人。
这段往事宫中的人从不提起,没人敢去揭黎修能心头的疤,黎婧姝关于母妃的记忆少之又少,连仅有的一些零星过往,都是陈贵人喝多了之后讲出来的。
后来陈贵人不再喝酒,黎婧姝也不再执着于此。
黎修能不敢见黎婧姝,她越长大,那双眼睛就越像她的母妃,黎修能知道黎婧姝不是个消停的主,在宫里没个安分,也安分不下来,为此受了陈贵人不少的惩罚。
连性子都这般的像,黎修能只能选择避让不见。
他绕不过去心里边的那道坎。
他爱黎婧姝,自己的女儿,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不疼?
但他说服不了自己,他没有办法对黎婧姝敞开怀抱,他总会想起她母妃离世的那天,血像是染红了天边的烟云,无法散去。
他不能忘记,是因为黎婧姝,他心爱的女人才撒手人寰,离他而去。
扶南国指明要黎婧姝嫁给陆怀瑾的时候,黎修能独自一人在黎婧姝母妃的牌位前坐了一天一夜。
陈贵人亦是在承宁大殿的外面跪了一天一夜。
最后黎婧姝还是披上了鲜红的嫁衣,离开了北国。
今日的再相见,于黎修能来说,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可对于黎婧姝来说,却是两世的生离死别。
她该猜到的,黎修能对她能有什么好脸色?从小便是如此。
“扶南国的皇上已经死了,我不过是担心你,陆怀瑾不带我来我便自己想办法过来,你又何至于这般厌恶?”
黎婧姝冷笑一声,心头的火被黎修能给浇了个透心凉。
黎修能气得走了两圈,沉声道:“即使担心,你也万不该到这样的场合来!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打仗!是要死人的!这不是游戏!”
“我知道!”
黎婧姝打断黎修能的话,嘶哑着嗓子喊一声,“你以为你自己是神吗!你也会死,那为什么你可以来,我不能来?!”
黎修能被黎婧姝这一喊震住了。
她眼神里藏着一只小兽,任凭是谁,都困不住她。
黎修能头疼的瞪着黎婧姝,良久才拂袖怒道:“你从今天开始便跟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黎婧姝脸色冷漠,失望的看一眼黎修能,不肯多说,转身要走:“我回我自己的军营去,不用你管我。”
“反了你!”
黎修能大吼一声,脑袋上的青筋都暴起,“你今天试试看!能不能走出这里一步!”
黎婧姝猛地回头,她半偏着身子,头发高高竖起全部藏在头盔下面,虽然借着月色,但黎修能还是清楚的看见了黎婧姝耳根后面的一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