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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第1页)

“uet,uet!”

,恍惚间睁开干涩的双眼,凌晨,uet在昏暗中模糊看到眼前的甜橙正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竹林起火,我得离开几天,你照顾好自己!”

,“嗯……,好。”

来不及思考,uet含糊的答道。房间的门被甜橙推开,走廊内嘈杂的人流声瞬间涌了进来,很快又随着门的关闭而被隔绝在外。uet渐渐清醒过来,凑近窗边,拉开窗帘,庄园外不远处山林间的大火,带着高温扑进视野。高达百米的橙红火光一簇簇相互晕染,烧成整片火海,黑灰的浓烟盘旋在火焰上空。uet感到自己的双眼只是直视着这火光,便被高温炙烤得酸涩,充满泪水。直到空气中焦灼的气味使她不住干咳起来,才伸出手臂用力将窗关闭。

十余分钟后,整个庄园的竹林守卫者似乎都前去救火了,外面变得寂静无声。忽然,庄园内外灯光熄灭,漆黑一片。uet梦游般走出房间,穿过冗长的旋转楼梯,来到一层后门处。在通向大厅的路上,一排破旧的房间大门敞开着,像中世纪被上层阶级废弃的厅堂。一阵钢琴声,若隐若现。uet的身体靠着一侧墙壁,站定细听。琴声在竹林燃烧的声音,风声,与一些不明原因的爆炸声中隐匿。她试探着向前走,在右手边一扇敞开的大门旁停下。

蓝色月光下灰白的墙壁,古老的弧形穹顶,整面的格子落地窗中央,一扇通向花园阳台的白框木门正敞开着,在晚风中不时发出吱呀的声响。除了正中一架破旧的三角钢琴外,房间内空无一物。uet像一只撞见满月的猫,被月光吸引着向房间内走。琴键上,一双纤细修长的双手,白皙的脖颈血脉分明,Eclise眉眼低垂,似乎并未发现uet的到来。而uet忽觉,自己虽已与Eclise相处几日,但直到这时才看清她的样子。或说,才意识到她也是鲜活的,而不是某个无生命体的冰冷存在。不知是庄园内仅剩的工作人员开始检修电路,还是什么东西被高温炙烤至爆裂开来,周遭一直有些奇怪的声响,像什么东西被不断烧毁折断粉碎的噼啪声,又像一段堵塞已久的隧道在被暴力疏通着。uet觉得自己心脏处淤滞已久的血管内,血液正试图冲破屏障,在即将变得通畅的临界点,一切忽然带着极端危险、恐惧与兴奋的意味。

uet凝固般站在墙边,直到Eclise自己停下来。她并未侧过脸看向她,却忽然唤她的名字,“uet。”

以为自己并未被发现的uet,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并不想说什么,于是就这样毫不礼貌的沉默着。“你不怕黑吗uet。”

而Eclise漫不经心的继续说着,接着弹奏起来。uet回过神来,只觉得此时琴边的Eclise,与前几日的她判若两人般。“不害怕。”

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轻蔑,说着,在角落的地板上坐下来。

直到Eclise弹奏得疲倦了,走向uet并在她的身边坐下望向她,uet才发现,月光下Eclise的双眸是血红色的,泛着一层诡异而皎洁的光。莫名的,uet干咳着忽然干呕起来,神情嫌恶而痛苦,像灵魂不愿受肉体的这般折磨。“还好吗?”

Eclise拍拍uet的背,“别碰到我!”

不是单纯的恶心或恐惧,不知究竟是什么,uet对她厌恶的嘶喊着。冷静下来后,两人靠墙坐着,望着眼前玻璃窗外的月与风。“我不是有意的。”

uet还是开口说道。也许是因为milky的消失,也许是连续几日生病的折磨,也许只是琴声与风月的麻醉效果,uet并不想追问什么,只是对自己刚刚无礼的反应感到抱歉。“uet,人在被折磨到最虚弱时,才会摒弃一切包括礼仪在内的虚伪,表现出最原本的样子。”

,uet听了哼笑一声,忽然感到刚刚风干结疤了的某道口子又被扯开了似的,眼里的水像流汗似的流落,却侧过脸笑着戏谑着说,“你是在讽刺我刚刚的样子吗。”

,这不是个疑问句,Eclise却笑着点头。而uet在说这话时,看起来像是一个已确诊了重症疾病的晚期患者,被病痛折磨得蹲在地上抱着马桶又哭又吐,却还不忘在呕吐的间隙对身边的人说着的确很可笑的笑话。

转天,与之后的几乎每一天,破旧的、空无一物的琴房里,没有问候或寒暄,Eclise甚至不会刻意看向uet一眼。这使得uet觉得,转天,如果自己想,便可以随时自由进出这里,这种不必耗费任何脑细胞,与任何一种情感纠葛都无关的轻松感使uet不必恐惧,感到自在。uet叫不出那些旋律的名字,也不知道它们的出处,时常觉得那是她即兴的,没有规律,因为它们总是恰和着当天空气的色温与心绪,像她在彻夜以音倾诉。夜里,黑暗成了uet最好的保护。被漆黑的夜色拥抱着,靠着布满灰尘的老旧墙壁,坐在角落的地板上,正对面敞开的玻璃门,窗外过堂的晚风,月光洒落,uet看着自己屈起的双膝发着呆,恍惚的挨过漫长的夜晚。

这一切像一片能够舒缓一切、溶解一切,具有镇痛功效的湖泊,而痛感像一块干燥得龟裂的泥团。被冰冷的湖水浸泡着,期待能被缓缓的溶解冲散。时而,降温时,也会抱怨这湖水镇痛见效过缓,不退的痛感是坚硬不化的泥块,久久不见溶解。但在湖水日复一日的冲刷中,泥块终究被彻底溶化冲散开来,又使人惊叹它抽薪般的力量。“我快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忽然的、平常的一天,uet像在对Eclise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uet,我猜,这话你已说过很多次。”

uet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篇谱子,白色纸张上手写着一行行有些潦草的黑色字迹,“你弹这个。”

,她没有说“你可以弹一下这个吗?”

,或是“拜托你弹一下这个。”

Eclise有时会想,对于uet来说,自己不是朋友或恋人,甚至不算是一般的熟识,那究竟是什么?接过曲谱,站起身走向琴边。曲调简洁得有些幼稚,带着鲜明的指向性。“你写的每一段旋律,是不是都是给她的。”

Eclise边想,指尖边失控般,不均匀的用着力。

一天夜里,uet被持续反复的咳嗽折磨得无法入睡,烦躁的抓起床边桌上的玻璃杯向地面摔去,崩碎的玻璃茬溅得满地。敲门声,“uet?uet?”

,uet打开门。眼前,满眼关切温暖无害的Eclise,与琴房里冷血却炙热的她,“到底哪个才是你?”

,一下子听懂uet语义的Eclise忽然扶着门边笑得俯下身,拉起uet的手向琴房走去。穿过走廊,尽头处的窗正对着竹林,“uet,现在外面,扑不灭的大火漫天,竹林被毁,一切未知,你我,却像活在现实之外的梦里。”

,uet望着窗外持久未灭的火光,橘红映在她深棕色的眼眸里,像是某只过于渺小无力的动物正目睹着造物主笔下某一场滔天的幻境,“在梦里,”

uet欲言又止,又像是原本便只想说这三个字。一边,是现实里无法营救的大火,另一边,是甜美迷幻,百无禁忌的梦境。

天亮时,她们才从琴房回来,“我睡你房间的外厅。”

,uet很累,或者说“很弱”

,像Eclise说的,虚弱到足以摒弃一切虚伪的地步。害怕,想被守护,会绕过一切直接接受救助的地步。打开房间的门,uet头也不回的向卧室内走去,反锁住卧室通向外厅的门。浴室内热水雾气氤氲,洗好后,uet随意裹着浴巾从浴缸中出来,可走近床边时,被玻璃茬扎到,没发出任何声响,呆滞麻木的看着脚边流出的鲜血,染红地毯。身后,敲门声,越来越用力,Eclise不知怎么做到的,瞬间大力拽开了房门。伸出手臂扯过uet,露出尖锐的牙齿吻住她的脖颈。骨髓抽离的痛楚使uet感到窒息,却带着渴望死亡的快感。几秒后,Eclise将uet推开,像猛兽从自己的口中扯出心爱上瘾的食物。“对不起uet。”

说完便离开了。uet像一块彻底失去筋骨的水母,在失去灵魂后无法再称之为“一只”

而只能是“一块”

,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uet,远离她!别这样做!”

milky的身影与声音诡异的出现在空气中,uet想努力看清楚,那幻影却像烟雾一样,只停了一瞬便散去。

uet疼得直冒冷汗,颈部的牙印红肿着,不断有血从伤口处滲出来。侧躺在大床上,没力气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浴巾,也没力气给自己盖好被子。失去哭泣的力气,在混乱,疼痛中昏睡过去。梦里,“uet,远离Eclise。”

milky站在雨里,她的背后是一片看不清的,满是浓雾的森林,uet看不到自己,也无法对milky说出任何话语。“milky,是不是我死了就能见到你了。”

在醒来之前,uet的脑海里,毫无原因的莫名浮现出这个念头,鼻尖与印堂微酸,醒来时,枕头湿了大片。屋内仍旧漆黑一片,窗帘紧闭着,uet感到浑身剧痛,脚上被玻璃扎伤,颈部的咬痕,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荒诞却真实的噩梦。坐起身,盯着脚踝处已凝固的血迹看。敲门声持续了十余秒,uet没回应,等门外的人离开后,才踉跄的到门边,低头看到地上从门缝中塞进来的信。白色的信封上,用黑色的钢笔写着一个“E”

字,是Eclise。uet抽出信纸,纸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打开浴室的灯,uet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脖颈上的伤口,牙印鲜明。在热水里,用右手环着自己的右侧脚踝,因为疼痛而表情扭曲。因为肉体的痛苦而受折磨时,uet总是会表现得比经受其他种类与形式的折磨更加痛苦。来自现实之城的人,在梦境之城中生存的时间存在时限,超过60天,就会被自动判定为自愿放弃现实之城子民的身份,成为梦境之城的子民,理论上来讲,便无法再回到现实之城。要永远留在哪里,只能选择这一次。而对于uet来说,现实之城如果永远不再有milky,就不再有必须回去的意义。“要就这样留下来吗。”

uet下巴抵在膝上,在热水的雾气中环顾四周,“相比现实之城,这里危险,却少了那些纠葛,也许就这样留下来也挺好的……”

。再醒来时,水早已凉透,uet在冷水里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里自己被人带离milky身边,仍然与她同处于世,却永远无法再与她相见。起身,费劲的迈出浴缸,却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倒,头磕在一旁的洗手台上,一时间,只感到头部剧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Eclise整整两日未见到uet,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她的房门。“uet,uet?”

见没人回应,以为她不愿见到自己,便把餐食与药物放在了门口的地上。可直到深夜,地上的东西都未被移动过。Eclise感到事情不对劲,又敲了敲门,“uet?你在吗?”

依然没人回应,情急之下,大力将房门撞开来。房间内漆黑一片,所有的灯似乎都关着,窗帘拉合着,只有浴室外燃着一盏将要烧尽的煤油灯。“uet?”

Eclise推开浴室半关的门,只见一个身影倒在地上,是uet。心疼的将她抱到床上,这使得uet在头痛中醒过来。“还好吗?”

Eclise站在床边,抚着uet的头发,轻声问道。“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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