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得眉眼都变了,声音抖抖的。
明浩天安抚他:“阿朗,你妈妈不过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不想看医生就不看,你不想上学就休息一天吧。”
明夫人忖着儿子的心思不再说什么,只张罗着弄了一盘他最喜欢的早点送到他床头。忙完这些,再出来朝林家里打电话时,无人接听,林月弯已经上学去了,只有懊恼地挂上电话。
那盘早点明日朗根本没动,他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午餐时,明夫人哄着他起床吃了点东西。然后他去了自己的阅读室,一个人在书桌的电脑前坐了很久。
从阅读室出来,明日朗就把自己泡进了温水泳池。并不游泳,就一直那样在水面上漂着,一目了然地精神不振。
明夫人想了想,叫来老洪说:“你现在去一趟晨光学校,把林小姐接过来。”
萧星野偕着林月弯走出教学楼时,一眼就看到老洪的车子。
“林月弯,一定是来找你的。”
林月弯忙迎上前,明日朗一天没来,不知道情况如何?她迫切地想知道。
老洪也下车走向她:“林小姐,夫人想请你去一趟。”
“怎么了?是不是明日朗他……”
她迟疑着不知道怎么问才好。
老洪很恰当地接话:“听说少爷的情绪很不好,一整天都闷闷的,跟谁都不说话。”
他总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林月弯无声地叹口气:“那我们走吧。”
再扭头对萧星野说:“你先回去吧。”
萧星野伫立在道旁,看着平治车载上林月弯愈行愈远。然后慢慢踱着步去车棚拿单车。却见单车后架上,搁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纸袋。
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他的校服外套。不但绽线处缝好了,两个袖口掉的扣子也钉上了。还洗得干干净净,此刻在手里一抖开,整件外套散发着清新的皂香和阳光气息。
丁玎玲这桩活干得真漂亮。难得的是竟然还不居功,只是默默地搁在他单车后架上。
萧星野骑着车子出了晨光校园时,在路边的公交车站看到了丁玎玲,她正踮起脚尖看开过来的公交车。只是稍一迟疑,他把单车停在她的身边。
“要不要搭顺风车?”
丁玎玲的眸子顿时亮得让夕阳失色。“你肯主动载我?”
萧星野被她亮晶晶的眼神搞得心里有点乱,忙道:“看在你替我缝好外套的份上,我就顺路载你一趟吧。”
丁玎玲巧笑嫣然地欲跳上车,发现后座上还夹着那个装衣服的纸袋。忙将纸袋抱在怀里再坐上车。
萧星野发力一蹬,单车浪里白鲨般在人海中乘风破浪而去。
后座上的丁玎玲,低头看着手里萧星野的外套,这是她有生以来洗过的第一件衣服。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父母爱若珍宝,从不让她干家务活。长这么大碗都没洗过一只,自己的衣服都是用洗衣机洗。可是萧星野的衣服,她却想自己亲手替他洗干净。
连夜为他补衣服。细致地把该缝的地方缝好后,她再检查了一下整件外套,发现两边袖口的袖扣都没有了。她把自己校服外套上的袖子铰下来给他缝上,想着自己的袖扣钉在他的衣服上,心里有甜丝丝的感觉。
动情的人最有奉献精神,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与无私与忘我等高尚字眼无关,只是一种纯粹的没有任何目的性的付出。他们甘于奉献,是因为奉献让他们甜蜜快乐。
缝好裂缝钉好袖扣,家人都早睡熟了。她趁机抱着衣服去卫生间里洗。从没手洗过衣服,想当然地泡了很多肥皂粉,觉得这样才能洗干净。结果衣服是洗得很干净,漂洗时却怎么都漂不干净,老有肥皂泡子一层层浮在水面。她就一遍又一遍地漂,不厌其烦,反而从中觉得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和满足。
她在为自己心爱的男生洗衣服。如何不快乐?如何不满足?
平治车离开晨光校园后,林月弯让老洪先送她回一趟家,在家里稍稍耽搁了几分钟,然后再上了车。老洪略觉惊奇地从后视镜中打量了她一下,怎么专程回家换了……
明夫人焦心地等在客厅,劈头就问:“弯弯,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遇上一群飚车党,他们恶作剧,故意在我们身边开过来开过去。害得我们摔了跤。”
明日朗不肯说,林月弯想了想也就没有细说,只笼统一提。
“这么说阿朗是吓着了,可他的样子却是很伤心的样子。”
明夫人犹有疑惑,再一想,似有了悟:“这孩子,一定又为自己没办法像别人一样骑着摩托车满街跑难过。”
叹口气,明夫人对林月弯说:“弯弯,阿朗在温水泳池里泡了一下午了,一句话都不说,你去替我开解开解他,让他上岸。”
林月弯走进室内温水泳池。这屋子极宽旷,向阳一面全是镶的玻璃落地长窗,窗下就是占了室内面积三分之二的温水泳池。一池碧水溶溶,水面上明日朗浮萍似的飘着。
“明日朗。”
林月弯不过一声轻唤,明日朗却像中了枪一般,一个翻身沉下水去了。
“明日朗,你没事吧?”
林月弯几步跑到泳池旁,朝着偌大的一池碧水惊惶地喊。
远远地一阵水波哗哗响,是明日朗从水里冒出来了。他抹了一把满脸的水珠朝林月弯看过来,一看就怔住。
和以往惯常梳的麻花对辫不同,今天林月弯换了发型,头发全部拢在一侧梳成单根麻花辫。发梢垂在胸前,那株可爱树就缀在发梢上。在黑亮的秀发里绿得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