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小孩子就要脸蛋鼓鼓的才好看嘛。”
饭桌上,谢祈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聊天,偶尔应和几句,忽然留意到爸爸问哥哥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妈妈说:“都快过年了他有什么可忙的?多半是和女孩子约会去了,从小就这德性,幼儿园班里12个小姑娘9个都说是他未婚妻,吓得我给他开家长会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准备再出门。”
爸爸又问起哥哥上一个女朋友的事,谢祈枝却没有再听了。
这和哥哥的说辞不一样,他明明说年底了公司事多才早出晚归的,好几次谢祈枝晚上起来喝水,看到哥哥才回,不想打扰他休息便没有上前,哥哥只掠了他一眼就进房间了……
所以他其实不忙,是在回避面对我才装作很忙的吗?
为什么?谢祈枝忍不住想,这段时间里没有别的事发生,只是每一次他鼓起勇气想和哥哥说自己和应淮在一起的事情时,哥哥都会急匆匆地离开。是因为这个。
谢祈枝终于反应过来,他心惊胆战,害怕哥哥知道了会生自己气的时候,哥哥并没有要对他生气的意思,他告诉过自己,这是人之常情。
可是不生气并不意味着能接受。
这个晚上,谢祈枝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仰头望着窗外闪烁的星星,等待哥哥回家。
一个多小时过去,楼梯才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颀长的影子落在地毯上,谢祈枝起身,叫了他一声:“哥哥。”
谢执蓝穿着件黑衬衫,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转头看到他时愣了一下,眼神里的躲闪一晃而过,很快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问他:“祺祺,这么晚了还不睡?”
谢祈枝看着他,清晰地说:“我在等你。”
谢执蓝垂眸,安静地看他片刻,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他:“非要现在和我说吗?”
谢祈枝不解地问:“你明明都知道了,我为什么不能说?”
“因为……”
谢执蓝犹豫了几秒,说,“我不想知道。”
他看着谢祈枝穿着浅黄色格子睡衣,有些怔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
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手和脚都小小的,除了眼睛特别大,哪里都小小的。
是他牵着这个柔弱的小孩,陪着他吃饭睡觉走路,特别辛苦地一点一点喂养长大,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依赖的人。
他明明很清楚,这个年纪会喜欢谁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甚至没什么值得他操心的,毕竟不管是祺祺还是……应淮,他们的感情观都比他自己要认真靠谱得多。
他没理由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对谢祈枝生气,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有点难过。
◇一点苦都不要吃
“哥哥。”
谢祈枝轻轻地叫他一声,“你是不喜欢我和应淮哥哥在一起,还是不高兴我瞒着你?”
谢执蓝没有立即回答,将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坐在了谢祈枝对面,说:“先坐。”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水,推给谢祈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才说,“都是,又都不是。”
谢祈枝似懂非懂地看着哥哥,他许久都没说话,垂眼握着水杯轻轻转着,潋滟的光影晃在茶几上,显出一种剔透又易碎的质地。
过了一会儿,谢执蓝抬头,掠过谢祈枝纤细的身形,柔软的面庞,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语气低声骂了一句:“我记得他认识你的时候,你才12吧,这混蛋要不要脸。”
谢祈枝眨巴几下眼睛,说:“可是我现在已经19岁了。”
谢执蓝问:“19很大吗?”
“那他以前才17呢,也不大呀。”
“谢祺祺,”
谢执蓝顿了顿,目光平静,看着他说,“你再帮他说一句话试试。”
谢祈枝当即闭嘴,偷偷瞥了眼哥哥,不小心与那双凉浸浸的琥珀色眼睛对视上,倏地移开,装模做样地拿起杯子也喝了口水。
谢执蓝想起应淮高中时候的模样,懒懒散散,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他赞同过林见善的看法,都觉得应淮的心理年龄追不上生理年龄,行事太过随性,对人对事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像个装酷的幼稚弟弟。
但这种弟弟和谢祈枝这个真弟弟是有本质区别的。
从隐约察觉到苗头到避无可避,谢执蓝做了好几晚的心理建设,然而成效不大,到此刻依旧觉得——应淮是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他一想到谢祈枝喜欢上这混蛋,陷得还挺深就觉得糟心,不想看祺祺露出欢喜又害羞的表情告诉他,他如何爱慕他的应淮哥哥……
谢执蓝直接跳过了这部分,问谢祈枝:“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瞒了我多久?”
谢祈枝放下水杯,睫毛扑簌着眨了眨,回答他:“住院的时候,他说很怕就这样失去我,所以和我表白了。”
他一说谢执蓝就想起来了,应淮抢了他的探视时间,第二天,谢祈枝神色恹恹地躺在病床上,困倦到快要睡了,却强撑着和他说话,就是为了给他打预防针。
谢执蓝握紧杯子,一口气上不来,堵得他心口生疼。
“哥哥。”
谢祈枝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应淮哥哥也很好呀,就算有他在,也不影响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不想麻烦你的时候,他也可以替你陪——”
“我什么时候觉得你麻烦我了?”
谢执蓝打断问。
谢祈枝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抿紧唇角,再度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