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妙妙抬起头,语气又轻又缓,像是在暖融融的午后讲故事,“我在想。”
“原来如此……”
凌妙妙喃喃,“难怪暮容儿第一次投奔花折的时候,榴娘建议暮容儿把孩子溺死。”
“妙妙?”
柳拂衣有些忧心她长久的沉默,身子倾了倾,“怎么了?”
所以,在那个大雨磅礴的感知梦里。撑着伞的榴娘,隔着门缝怜悯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容娘:“我早告诉过你,他留着就是个祸害。”
不敢奢望,又忍不住幻想。
而暮容儿跪在雨中,语气虽柔,却很坚定:“小笙儿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贝……”
他知道没有勇气听下去了,哪怕她皱皱眉,都会如一记重锤砸下。可是他迈不动步子,疯似的想看看她的反应……
……
现在,他放在心口的女孩,终于毫无掩饰地知晓了他惊天的不堪。
“暮容儿不舍得杀这个孩子。”
柳拂衣低声道,“即使赵轻欢已经负了她,她仍旧觉得,这个孩子是她的宝贝。”
他转过身,透过花窗的缝隙,一动不动地看着凌妙妙低垂的眉眼,搭在墙上的指甲泛白,他眸中的黑是旋转颤抖的星河,极端危险。
“她本来想要抱着孩子回到麒麟山的。”
他蹙起眉头,有些迟疑道,“可是路上生了一些事情,让她放弃了这个打算,再次折回无方镇。”
不论哪一方,都不应该多余出他这样的怪物。
凌妙妙沉默了许久,试探着问:“是……船上的红光吗?”
过去的十几年,终于全部被判定成了不足道的笑话。
根据老头儿的叙述,暮容儿在船上被恶人欺凌,忽然间婴儿放声大哭,他们想要掐死这个孩子的瞬间,天降红光,四人同时暴毙。
他隐约猜到了自己的宿命。可是终于被证实的这一刻,仍然生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独。
这个场面,柳拂衣他们不知道,凌妙妙却并不陌生。
拥有这样的血统,却在嫉恶如仇的捉妖世家长大,手里沾了无数妖物的血,可却终究不能被世人所容。
那个感知梦中,慕声在巷子尾被几个大孩子压着欺辱的时候,也骤然爆出了这样的红光,这种地动山摇的巨大戾气之下,他周围的几个人都顷刻间死绝了,随即他的头暴长,从双肩长到了腰侧。
果然……是半妖啊。
这一刻,她大概猜到了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
少年将背抵在墙上,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要勾起唇角,嘴唇却颤抖着,连一个讥诮的微笑都没能完成。
“嗯。”
柳拂衣颔,“我猜这个时候,暮容儿现他的妖力加倍,且不为人所控的事情。若是抱他回去,魅女族群可能会将这个危险的异类解决掉,而孩子平素跟人无异,需要熟食和热水。她决定折返无方镇,自己想办法。”
厅内静静地燃着熏香。花窗外人影动了动,衣角擦过了茂盛的兰花,刚结出的一只长长花苞,“噗噜噜”
地滚落在地。
“榴娘,大概是一只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