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对视许久,少年公主眼底的冰霜微微融化,有了消软之意。她跪坐而下,摆出笔墨纸砚,开始准备写字,慢悠悠问:“那郁郎便说一说你肯做什么,不肯做什么,好让我有个底。免得以后在外人面前被你驳面子,次次丢人。”
少年道:“杀人可以,端茶不行。”
“刺探消息可以,给你插花不行。”
“赛马可以,踩凳不行。”
“挡剑可以,杂耍不行。”
李皎慢慢抬了眼,手扶住腮帮,侧着脸,叹为观止地听着他的要求。她由一开始的气怒,随着他的话,渐渐觉得好笑。郁明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然他再看她时,发现她的眉目已经弯起来,唇角带了笑意。
李皎问:“说完了?”
郁明:“……嗯。”
李皎起身:“那陪我说话解闷可以吗?”
郁明才要答。
她从书案后走出:“跟我四处闲逛可以吗?”
郁明微怔。
李皎娉娉袅袅走向他,他一个字都没答出来,貌美女郎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噙着笑仰眼,秋波横飞,欲语还休。她背着手往前走,郁明负着手往后退。
她一步步前进,他一步步后退。她嗔他,他木然。退无可退,哐一声,少年郁明的后背撞到门上。他贴门而站,李皎与他半步之遥,仰着脸托着腮帮,笑盈盈地咬了红唇:“郁郎,谈情说爱可不可以呀?”
——郎君你看,你能不能提些要求,和我们娘子暂时和解,不让我等为难呢?
——郁郎,谈情说爱可不可以啊?
都是要求,此要求非彼要求。
梦里少女的音容,与现实相重。一时有要求,一时无要求。让人在梦里昏昏沉沉,不知所解。心绪起伏,举目无措。四野空茫,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在何处……
郁明睁眼,从梦中惊了一身冷汗。他坐起来,头痛欲裂,耳边仿若还能听到梦中女孩儿笑着喊他“郁郎”
,问他能不能谈情。郁明心脏砰砰跳着,怔坐片刻后,失力般地重新躺下。他的中单湿了一层,黏腻地贴着身。翻个身,额角渗出的汗落下。
李皎她……混账!她凭什么那么对他!
床板被重重一捶,声响震天!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忽然之间感觉到天摇地晃。郁明猛地弹跳而起,赤脚踩上凉地,奔到了窗口去推窗。天地间再一阵晃动,被他临睡前随手放在窗口的水碗,在摇晃中,哐当落地碎了。满屋子晃动得厉害,郁明脸色渐渐凝重。
惊涛拍岸,千雪卷来。
他仿佛立于风暴中心,感觉到四面八方纷涌而来的滚滚洪流。
顷刻间,无数人的呼声、求助声在耳边遥遥传来——
“救命!救命!”
“不好,黄河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