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他说得自然,几千年来,基本如此,未曾改变。
行至何处,会说与她听,不叫她担心。
关心她胜过关心自己。
流枘嘴角翘了翘,轻轻颔首,犹疑了片刻,仍是往上秧的方向看了一眼,再开口时,脸上的笑意已不见了:“王君,可否让上秧留下,我有正事与他相商。”
“半个时辰即可。”
星主默了半晌,眸光晦涩难懂,他为自己又斟了一杯酒,饮尽,方道:“若我不应呢?你还要见吗?”
流枘眸光闪了一下,未曾言语。
星主与她千年夫妻,如何能不懂她的意思,他垂眸,手指摩挲着她细嫩的手背,一下接一下的,古铜的肤色更衬得她肌肤胜雪,“你瞧,我应与不应,对你而言,有何区别?”
两人挨在一起,明明是最亲密的模样,话语却是冰凉的。
流枘蹙眉:“此间事了,我与王君细说。”
星主闭了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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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芫是个闲不住
的性子,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老实地坐了一会之后,朝南柚看了两眼,暗示的意味浓郁而明显。
南柚叹了一口气,迈着小短腿从流襄身边走到流芫的坐席边,拉住她的手,稚声稚气地道:“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流芫很别扭地把头往边上一偏,哼了一声,但没有甩开南柚的手,任她牵着。
流襄不放心地嘱咐:“不要玩太久,小六你跟着右右,别乱跑乱撞到结界里去了。”
流芫一一应下,像是不耐烦了,捏了一下南柚的手指。
南柚便拉着她往后走,在经过流焜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有点迟疑地开口,问:“三表弟可要一起?”
小少年肤色冷白,睫毛纤长,眼瞳是一种好看的琥珀色,但整个人从内由外透出一种疏远和冷淡,音色是稚嫩的,话语却拒人千里:“不去。”
浑身都是刺,十分不好接近。
清漾也是有耐心,日日拐着弯的接近他,安慰他,陪他修炼,和他谈心。
南柚抿唇笑了一下,转身吩咐茉七:“给三公子呈一盏安神露,这些冷的汤汤水水都撤下去。”
“再吩咐膳房,熬些清淡的小粥,记得,要放点驱寒叶。”
流焜的身子不好,时常就头疼脑热,妖界众人对他的饮食格外上心。只是他毕竟不常出远门,外界对他的饮食喜好不清楚,也就做不到那样细致的程度,今日晚宴上的菜品佳酿都是高规格的珍品,但
流焜能吃的并没有几样,南柚几乎没见他动过筷子。
幼崽这样贴心,行事有模有样,妖主心头蓦的一软,他弯腰,点了点南柚的鼻尖,道:“右右有心了。”
流焜眉尖蹙了蹙,并不领情,连头都没抬起来一下。
南柚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意外和沮丧,和流芫肩并肩地绕路去了外殿。
月色如霜,灯火齐明。
无人的地方,流芫立刻松开了南柚的手,“星界太冷了,真不知道你怎么住得惯的,按理说,你也该有我鸾雀族一半的皇族血脉,竟不觉得冷吗?”
南柚脚尖轻轻一点,像是一片纸蝶,轻盈地落到了假山上的凉亭中。
流芫紧随其后。
“我是在极北之地出生的,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南柚瞥了她一眼,问:“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大哥都过来了,我一个人留在妖界,太没意思了。”
流芫坐在暖阁中的长椅上,眯着眼睛朝下望,迷离的火光照进漂亮的眼眸里,她看笑话一样地笑了一声:“我才到星界,你吃瘪的版本就听了不下十回,怎么,一个臣下之女,都能在你头上蹦跶了?”
换做从前,她说这种话,两人必定是要争锋相对争执一番的,但南柚知她嘴硬心软,便只抿唇浅笑了一下,落在流芫眼里,便和默认没有分别。
“真的啊?”
流芫蹭的一下挺直了身子,问她。
南柚不说话,转过头
,流芫一看,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你、你哭什么?”
流芫的声音跟见了鬼似的,还有点惊慌失措。
南柚伸手抚了抚眼尾,声音沙沙,有点低落:“没哭,风吹的。”
流芫默了一会,坐到她身边,很笨拙地递过去一条干净的帕子,十分笨拙,磕磕绊绊地安慰:“呐,你别难过了。”
“你真是笨死了,以前对付我时的嚣张气焰都哪去了?居然被一个臣女欺负成这个样子,简直给我们鸾雀一族丢脸。”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来了,就正好会会那个不长眼的东西,给你出一口气。”
流芫小脸无比严肃,对照着这番话,现出一种莫名的违和喜感。
南柚顶着张白嫩的小圆脸,很认真地点了下头,又不忘提前叮嘱:“那人工于心计,十分会扮弱,这次你们来,她肯定又要闹幺蛾子,我们都且小心些,别被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