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否有说今日便要定下?”
“未曾,不过……”
“咳。既是未曾,便请柯长史拟了名目来,想来以王爷对你的信任,这等小事自然早就备好了。”
裴玉戈难得如此强势打断旁人说话,他凤眸一瞥,出声道,“若是未及准备便请回去准备,过半个时辰我再命身边人去取。倘若王爷今晚归时另有命令,还有劳柯长史将我方才之言一一禀明后请王爷过来一趟。”
裴玉戈一言一行皆客气,可说出来的话却没给柯慈留一丝发作的余地。
“不敢劳裴中丞的人在府中走动。”
柯慈心里憋着口气,面上却规矩,抬手向门外随从一招。后者进门先向裴玉戈行了大礼,而后自怀中取出一本文书,柯慈跟着起身朝上首俯身一拜。
无需裴玉戈开口,徐正礼便主动提步上前,双手接过那本文书后退回。文书并未递给自家公子,而是由他站在一旁捧着。
裴玉戈也没有立刻翻来看,只是慢条斯理端起桌上茶水饮上两口后淡淡道:“有劳两位长史了,今日事我自会斟酌。时辰不早了,二位请回罢。”
他顶着王妃的身份下逐客令,纵然柯慈都知道他并非真的王妃,此刻也只能与师小南一齐行礼退出。
等院子里闲杂人等都离散干净了,徐正言才敢踏进屋内,有些小心问道:“公子,小的…是不是给您惹祸了。”
半大少年心思单纯,听不出方才堂内一番言辞来回,只能感觉那柯慈似乎对他家公子颇为针对。徐正礼最开始也是捏了一把汗,方才当着外人不好发作,此刻见弟弟进来,自忍不住想开口训斥两句,只不过话未说出口便见裴玉戈突然咳个不停。
徐家兄弟也顾不上别的,忙都扑到自家公子身边,徐正礼取了丸药,又打发弟弟去倒些温水来。
伺候着裴玉戈服了药,也不敢轻易挪动人,徐正礼用手轻抚裴玉戈后背替他顺气,一边关切道:“公子定是方才费心费力与那二人周旋,强撑许久这才耗了元气,该早些歇息着!”
裴玉戈肺虚气弱,蹙眉摇头,强撑着自徐正礼手中拿过文书。嗓子咳得有些哑,却还是坚持出声道:“我无事,这是正事…耽误不得。”
徐正言此刻还改不了嘴快的毛病,加之忧心公子在王府受了委屈,想也未想便开口道:“什么正事!还不是…”
“正言闭嘴!”
徐正礼抬高声喝住了弟弟,他素日虽严格,却从未如此对弟弟疾言厉色,徐正言被喝呆住了。饶是这样愤怒,徐正礼也是尽量压低了声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不是侯府?!从前在府里你任性是有公子护着,这里你说的每个错字都得记着是公子替你担着,今日胡言乱语累得公子被王府长史拿话针对还不记着教训?回去收拾东西,我明日便送你回侯府,公子劝也没用!”
徐正言被吓得眼泪一下子出来了,眼巴巴看向裴玉戈,“公子…”
徐正礼没容弟弟再说,又斥道:“回去!”
少年犹豫了下,但看裴玉戈身子难受无暇顾及自己,便只能委屈着行礼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主仆二人,徐正礼才后退半步跪在裴玉戈身边,垂首道:“正礼擅作主张,请公子恕罪。我知公子疼惜我们兄弟,往日在侯府也总当正言是半个弟弟看待,可他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王府待着。先前是侯爷担心我进不得内院,才让正言跟着,如今…还是让他回侯府去罢。正礼说这话确有私心,不想弟弟无声无息折在这等虎狼之地,再者也是不想公子今日这般为家弟回护而耗费心力。”
裴玉戈未尝不知徐正言性子天真跳脱,并不适宜在王府这淌浑水里搅和,只不过他素来平和,不忍对陪伴身边之人说太重的话。今日之事算个警醒,他叹了口气应道:“也好,你明日便带他回府,不过记得转告父亲。就说是我担心他年纪小应付不来才命你将弟弟送来,不可同父亲说今日之事。正言秉性善良,此刻相比也是自责,你莫要再过多责骂于他。”
“…谢公子。明日回府,我想再向侯爷讨个可用之人带回来,公子身边不能只我一人。”
“依你,人不必能干…谨慎正直便可。”
“是,正礼记下了。”
裴玉戈颔首,此刻气匀了些,抬手示意徐正礼站起扶他回内室休息。
……
“哈哈哈哈!他真这么说?”
王府主院,萧璨饭后漱了口,打发走其他伺候的人,才同前来禀事的左右长史谈笑,他满不在意的模样让柯慈有些不解。
“襄阳侯府也算忠正清白门第,怎会有这般狂悖不尊纲常之人?!”
萧璨却不在意,只摇头点了点对方道:“你啊…别的地方都好,就是性子未免偏激了些。单说裴玉戈,他若只是个木头美人,便根本进不了我这雍王府。既是有本事的,难免心思不同旁人,何况…抛却我这萧氏的姓,只论我们的盟约,他所言何错之有?我们皆为男子,我有的…他也都有,男子之间的情事,本就没说谁一定为下不是?现下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了吧?”
“王爷……”
柯慈还欲再说,萧璨已抬手拦了。
“此事不必多言,郭纵那边我也已知会过了,无论他怎么选,你二人尽力周旋回护便可。裴玉戈是有分寸的,不至于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局面来。”
萧璨心中还记挂着正事,吩咐完了便神情一凝,转头问道,“小南,这半月又何异动?”
师小南福身回道:“回爷的话,叶将军在朝多年又身兼禁军要职,自然一点就透,京中倒还算平静。不过…甘州那边飞鸽来报,意欲针对户部晏老尚书。”